徐诗容话中包含的内容太多,于然然有些不淡定了,但表面上还在继续装傻:“诗容,你在说什么呀?我、我怎么就装晕了?你从哪里听来的鬼话?
关于冒充阿也哥女朋友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行吗?求求别生我的气,我从小到大因为身体的原因,没人愿意跟我玩,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如果连你也不跟我玩,我就没有什么朋友了!”
她言词恳切,泪水挂在眼角,简直不要太真诚。
如果不是知道于然然装晕,徐诗容都要信了于然然的这番说辞。
在得知于然然是在装晕的这一刻起,于然然在徐诗容心中就已经不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了!
“贱人,话说的真好听,医生都说了你是在装晕,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徐诗容像个疯子一样嘶吼。
于然然呼吸一滞,面色略微僵硬,即使到了现在,她仍旧嘴硬地说道:“你是听哪个庸医说的?诗容,我、我没有装晕,我我是真的晕了,你是知道的,我身体素来不好,情绪一激动心脏就受不住,很容易晕过去……”
于然然越说,徐诗容的脸色就越沉,她心里已经认定于然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狡辩。
“满口谎言的贱人,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把我当冤大头来耍,很好玩吗?!”
说罢,徐诗容跨步冲到床边,一手揪住于然然的长发,一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发泄地捶打在于然然身上,完全不顾多年的交情。
其实,即使有再多的交情,也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之中消失殆尽了。
“啊……诗容,不要打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于然然痛苦的承受着来自好友的拳头,她很想逃,奈何头发被紧紧揪着,她一动,头皮就疼得厉害。
打了于然然几拳头,徐诗容仍旧不解气,她又重重往于然然心口上捶了几下。
还边打,边骂道:“打死你这个贱人,害惨了我!”
于然然毫无反抗之力,直到徐诗容发泄完,停了手,于然然才得以解脱。
临走前,徐诗容嗓音嘶哑的放下话,“于然然,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闺蜜!你给我记住了,我要是坐了牢,你这辈子也别想好过!你最好祈祷沈听诺能撤诉,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于然然浑身疼得厉害,缩在角落,半声不敢吭。
医院门口。
“于婶,这次你一定要严肃教育一番然然那丫头,叫她以后不敢再犯!”张蹈认真说道。
苏穗赞同地点头,“没错,于婶,你可不能再像以前又轻轻揭过,这次然然做的太过了,冒充阿也的女朋友不说,还装晕,实在太恶劣了!
这次是她运气好没出什么事,万一下回她真晕倒了,别人以为她是装晕,不帮她该怎么办?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装什么不好,非得装晕!
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于婶你哭都来不及!”
于婶知道夫妻俩这么说是为了她和女儿好,她点了点头,保证道:“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会严肃教育她,不会在心软!”
张蹈和苏穗见于婶来真的,便不再多说什么,简单聊了几句才离开。
于婶目送夫妻俩远去之后,她满脸凝重地返回病房。
见到母亲回来了,于然然嘴巴一扁,满是哭腔地开口:“妈……”
“你闭嘴,我不是你妈!”于婶冷着脸呵斥。
于然然一愣,呐呐地看着一改往日柔和的母亲。
于婶指着女儿,满目失望道:“我怎么就生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儿?”
听到这话,于然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一瞬,刺骨寒冰蔓延至她全身。
“妈、妈妈……我、我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用这么难听的话来形容我!”她委屈大喊,刚刚才挨了打,现在又被母亲这么骂,她委屈极了。
于婶无视女儿脸上的委屈,继续说道:“你身体不好,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和你爸爸都尽力去满足你,宠着你,结果反倒是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先是伤害自己诬陷别人,后是冒充别人的女朋友和装晕,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以后你不高兴,是不是就要拿刀去杀人?!”
“妈妈,求你不要这样子说我,我、我只是太喜欢阿也哥了,都怪沈听诺!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插在我和阿也哥之间,我也不会犯糊涂做下这么多错事……”此时此刻,于然然还在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见女儿不思悔改,于婶难受落泪,“到现在你还把错误怪到别人身上!
对,你没有错,全天下你没错,错的都是别人!是沈听诺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犯错的,全是沈听诺的错!”
于然然流着泪,疯狂摇头,明明母亲说的话顺了她意,可是那讽刺的口吻如同刀子般往她灵魂上绞着,令她痛不欲生。
“以前你天天抱怨我和你爸爸没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可是于然然,我和你爸爸又何尝不是像你怨我们一样,怨着你!”于婶狠心道。
意识到母亲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于然然可怜兮兮地求道:“妈妈,你不要再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于婶抹去脸上的泪水,似乎把埋在心中多年的怨念说了出来:“为什么我的孩子就不能像别人孩子一样,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承受不住这句话带来的精神伤害,于然然心脏突然狠狠绞痛,她用力捂着胸口,苦苦哀求:“妈妈,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你再说下去,我真的会死!”
于婶看着女儿,没有闭嘴,而是一字一句接着说道:“于然然,如果早知道你有心脏病,在生下你之前,我绝对会打掉你!
因为你的病,让我和你爸爸吃尽了苦头。
人们常说,孩子是来报恩的,可你于然然是来讨债的!
你就像个讨债鬼一样,趴在我和你爸爸的肩头上,疯狂吸食我们的血肉长大,临了还要唾弃上一句,俩个老家伙的血肉真难吃!”
她不介意自己的孩子有心脏病,她介意的是孩子犯了错误不肯改。
她清楚女儿的脾气,不是没有好好跟女儿讲过道理,只是女儿明面上表达出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可背地里又犯下更大的错误,两面派的做法让她心寒。
为了纠正女儿,她只能说难听的话,让女儿好好感受一番平日里她的痛苦,或许只有这样女儿才能改吧。
如果还是改不了,她能做的是放弃这个坏果子。
反正孩子成年了,作为父母该尽的义务已尽,她也不指望让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给她和丈夫养老。
“不要说了!妈妈,我疼!妈妈,快帮我叫医生,我心口好疼!妈妈,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妈妈,我快要死了!”于然然痛苦的求救。
于婶以为女儿是装的,她寒着脸说道:“我看你身体也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虚弱,等过几天我辞了工作,就带你回老家去,也许老家的风水更适合你。”
她希望女儿远离这里的一切之后,能有所改变,这是她最后能做的。
她怕再留下来,女儿会对沈听诺做出更过分的事。
于婶这么安排有自己的考量,她能看得出来沈听诺的家世不错,也清楚沈听诺对他们家的宽容,但凡沈听诺想要计较,他们家在帝都是绝对待不下去的。
得趁着人家还没清算前,她先把女儿带回老家好好教养。
养得好就接着养,养不好只能放弃了。
一听到母亲要带她回老家,于然然就想到老家脏兮兮的厕所,以及经常断水断电的日子,她害怕地大喊大叫。
“我不要回老家,妈妈,我不要回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带我回老家!”
她踉跄下了床,跪在于婶面前,双手合十地求着。
“妈妈,老家医疗资源那么差,回去我一定会死的,求求你不要带我回去!”
她好不容易才离开老家来到帝都这个繁华城市,遇上自己所喜欢之人,要是回了老家,这一切就没了,下次再过来就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情。
听到“死”字,于婶有些心软了,老家的医疗资源确实是比不上大城市,她和丈夫决定来帝都是为了治疗女儿的心脏病,就这么回去了,这几年的心血恐怕就白费了。
可是不走,女儿不会改变,下次再犯错怎么办?
于然然想到回了老家,就再也见不到顾肆也,她就难过得要死,双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裤腿哭道。
“妈妈,我真的不能回去!老家没有大医院,我要是犯病了,连资历好点的医生都找不到,你带我回去与亲手送我去死有什么区别啊?”
于婶纠结不已,脑海中浮现女儿屡次不改的嘴脸,她一咬牙,铁了心地说道:“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要是回老家会死,你早就死了,不会活到现在!”
于然然难以置信地尖叫:“妈妈!”
“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你收拾一下就自己一个人出院吧,我要去上班了。”忍住将女儿拥入怀中的冲动,于婶抽回裤腿,转身离开。
她怕自己再不走会心软向女儿妥协,她太清楚女儿有多能哄骗她心软。
“妈妈,你别走,我不要回老家!”
于然然起身想去追母亲,可心口疼得厉害,她倒回地上,神情狰狞,手用劲捂住心脏的位置。
“妈妈,你回头看我一眼,我这次是真的心脏疼……”
她满头大汗,悲伤又绝望地望着母亲越走越远的背影,直至她晕厥过去,都没见到母亲回一下头。
这一次,母亲是来真的了。
游乐园。
顾肆也牵着沈听诺离开了咖啡店,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有一段路。
少年太过安静,沈听诺有点尴尬,随口道:“我们这样丢下于然然不太好吧。”
主要是她担心顾肆也没法向于婶那边交代,毕竟于然然先前说过,临出门时于婶交代过顾肆也帮忙照看一下于然然。
“我刚不是说过了,于然然在装晕,你不也看出来了。”顾肆也的语气说不上有多好,但也没多差,反正跟以前比起来不太一样了。
沈听诺敏锐察觉到了这一丝异样,尽可能的不去踩他的雷点,继续于然然装晕这个话题。
“没错,我是看出来于然然在装晕……”
“那不就得了,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不等女孩把话说完,顾肆也先打断了她。
沈听诺盯着少年有些淡漠的下颚线,试探性地开口:“顾肆也,你是生气了吗?”
顾肆也安静了一瞬,三秒后硬邦邦回道:“没有。”
沈听诺停住脚步,看着少年漆黑的后脑勺,说道:“既然没生气,那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少年轻不可闻地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漆黑的瞳仁专注又疏冷地直视着她。
在少年透彻的眼眸里,沈听诺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于然然欺骗的?”顾肆也想要问清楚,只有知道时间线,他才能判断沈听诺近日的各种反常行为。
通过今日这件事,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与女孩相处的点点滴滴,越回想,他越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事。
沈听诺知道他在问哪件事,她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问了一句:“这很重要吗?”
一想到自己因为于然然的一个谎言,就对顾肆也做出了各种不讲理的事,沈听诺脑袋就大,压根不敢回想那段时间的犹豫、挣扎和压抑等负面情绪带来的影响。
她感觉自己蠢透了,被一个谎言耍得团团转。
“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必须知道于然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充我女朋友欺骗你的。”顾肆也凝眉,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沈听诺不情不愿地嗫嚅着唇瓣说道:“之前我被人绑架,你第一次带我回去的那天晚上,你跟你教练出门了,留我一个人在屋里。
于然然来敲门,我以为是你回来了,就去开门……她说你最讨厌别人碰你的东西,还不许我乱动你架子上的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