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尔与自己的朋友鲁道夫一同走在进入体育馆的道路上,已经通过检查按理来讲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可麦尔的内心仍感到异常的紧张,他右手拿着帽子,左手似是取暖一般的放进了帽子当中,确认了一下手枪的存在后麦尔把帽子重新戴在了头上。
走在他身旁的鲁道夫没有在意自己许久未见好友的动作,认为他是因为接下来即将见到林尚舟而感到有些紧张,偶遇好友让鲁道夫的内心十分高兴,他对麦尔讲到:“麦尔,从咱俩上次见面算起,应该有快三年没见过面了吧?”
“啊……”
心不在焉的麦尔愣了一下才接过话回答道:“呃…差不多吧,没三年也起码有两年以上…”
“三年没见了…时间过得可真他吗快啊…”
鲁道夫感慨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并停下脚步,麦尔见状便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打火机。
看到麦尔的打火机,鲁道夫更加感慨了,他接过打火机道:“你还是老样子啊,不抽烟,但因为我抽烟所以随身带着打火机。”
“带在身上也就随手的事情,生活里身边人也有抽烟的,我索性就一直带着。”
麦尔随口讲到,他的眼睛看着前方陆续前进的工人和一些工作人员,内心的忐忑不安始终无法消解。
抽了一口烟,鲁道夫吐出烟圈并挥手打散它,扭头好奇的对麦尔问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还是一直在那家工厂里当工人吗?”
听到朋友询问自己的近况,麦尔内心的忐忑不安消散了一些,他不高兴的讲到:“也就那样吧,那家工厂前些日子因为柏林股市崩盘倒闭了,所以现在我是无业游民,只能靠自己手上剩的那一点钱过活。”
提到自己的近况,麦尔的内心产生了些许对接下来自己即将刺杀之人的怨气,他加重语气讲到:“好几天前宰相就说要做些什么,结果到现在我的生活也没有改善,他非要等到出事了才过来…”
麦尔的话让鲁道夫叹了口气,他无奈的说道:“什么都需要时间的啊,德国又不止你一个人的生活受到了影响,宰相先生作出承诺到现在才过去还不到一周的时间,这的工人就发生暴乱,我是真不明白,要给政府时间让他们去办事,那群暴乱的工人一点耐心都没有。”
“我看八成是被公社特务煽动的。”
鲁道夫愤愤的讲道。
朋友的话让麦尔无话可说,他内心刚升起的决意不被鲁道夫的话给打碎了,即使是用政府处理不利来指责政府,那他们在时间上也确实是严苛了许多,暴动这件事也确实是工人的错,更何况他还是教唆工人暴动的那一方。
“不过从危机开始到现在,也过去了二十天时间了,这段日子里你们确实不好过,有情绪也很正常。”
鲁道夫对麦尔讲到,他对朋友的遭遇很是同情,所以他主动对麦尔讲到:“你要进入工会吗?你不是以前的社民党员吗?虽然不是现在这个,但如果要进入工会的话,我做你的介绍你,你能很轻松的进入工会工作的。”
“这个…”
麦尔无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朋友的好意,好几年前社会民主党与人民进步党没有合并的时候他是一名社民党员,合并后他对社民党失望没有加入社会人民党,但他的朋友鲁道夫加入了社会人民党。
前社民党员要加入现在的社民党还是很简单的,如果麦尔没有经历这一切,只是作为一名普通工人来到这里,那对他来讲进入工会工作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除了前社民党员的身份外,他同时还是德国工团成员,对社民党失望后他加入了德国工团。
“怎么样?工会里的待遇可好啦,工资跟工人比起来可能要稍微低一点,但是没那么累…”
鲁道夫绘声绘色的为麦尔讲述着工会的待遇,在他讲完后,麦尔摇摇头道:“这就不用了,我现在就挺好的。”
“那好吧。”
见朋友不愿意,鲁道夫顿时泄了气,麦尔看着泄气的鲁道夫,内心感到难以形容的自责,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不仅仅会毁了他自己,还会毁了自己身边这位好友的前程,因为是他把自己带进来的。
然而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鲁道夫抽完自己的烟,把烟头在墙上按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拍拍手,抖擞了一下精神后对麦尔说道:“我给你安排一个靠前的位置吧,怎么样?”
“这…”
朋友的帮助让麦尔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被带进来已经足以成为鲁道夫被调查的理由了,如果他再把自己安排到前面,那他今后的人生就将一片灰暗,这只因为他把自己的朋友安排到了前面的位置。
麦尔咽了下口水,最终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那就谢谢你了。”
“小意思而已。”
鲁道夫摆摆手,接着带着麦尔走进了体育馆内。
体育馆中间运动场上早已站满了来到这里的工人与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以士兵为主,少量警察作为辅助。
看着一整个体育场的人,麦尔咽了口唾沫,在前往演讲台附近的路上,他对鲁道夫说道:“也别给我弄到最前面,稍微靠前一点,能让我清楚的看到宰相先生就行。”
鲁道夫拍拍胸脯道:“没问题,放心吧。”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麦尔说那句话时表现出来的异样神情,马不停蹄的带着麦尔来到了演讲台附近,给他安排到了前排位置靠中间被人群包裹住的地方。
一个能清晰的看见演讲台上的景象又不会被上面的人太过注意到的地方。
到地方后鲁道夫就离开了,他与麦尔约定结束后在入口处见面,麦尔则拿下了自己的帽子,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他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严阵以待的士兵,身边是自己不认识的工人,并且从他们的话语来看他们十分的敬仰林尚舟,也就是说他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没办法第一枪就命中对象的话,那他就会被身边愤怒的工人淹没。
在演讲正式开始之前,麦尔抬头望着演讲台,伸出手看似是自恋一般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实际上是在为接下来的瞄准做准备,以求一击制敌。
十几分钟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台上的工作人员对他们宣布道:“接下来,有请宰相先生为大家发表讲话!”
话音落下,体育馆内就响起了激烈的鼓掌声,麦尔左手轻轻碰着右手的手掌做出鼓掌的样子参与了一下。
伴随着鼓掌声,林尚舟从幕后登上演讲台,在他身边是用警惕目光盯着下方工人的特蕾西娅,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今日份的宰相先生的话,那他能够发现宰相先生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他摆臂的动作有些僵硬,上半身看起来也有些臃肿。
不过在这里,没人在意这件事。
台上的林尚舟再一次明白了为什么哈沃特对这防弹衣不满意,把防弹衣穿在里面的他只觉得难受,这东西真的是太不方便了。
特蕾西娅看了一眼林尚舟,眼中有着淡淡的怨念,来这里之前,德皇给他派了八名暴风突击队作为护卫,让他们跟着他一起走上演讲台,但到了地方之后林尚舟让那八人在底下待命,没让他们跟过来。
理由是她无法理解的:“虽然没人刺杀我是件好事,但我需要有人来刺杀我。”
这个理由气的特蕾西娅很想拽着林尚舟飞回柏林,但她知道,自己没法改变林尚舟的决定,并且按照他的意思,自己就算知道了刺客在哪也不能阻止对方。
这让特蕾西娅的内心更煎熬了,从进入体育馆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紧绷着一根弦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尽管有着哈沃特防弹衣的保护,特蕾西娅的内心仍很纠结。
林尚舟缓步走到演讲台前,戈培尔为他写的稿子已经被放在了上面,他装作摆正麦克风的样子,实际上是低头看了看稿子,接着他抬头环视下方激动地工人们。
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亲爱的朋友们,昨天在这座光荣的城市发生的惨剧让我十分痛心……”
林尚舟在上面做着演讲,麦尔在下方死盯着林尚舟,然而他眼中的杀意却并不像普林西普刺杀斐迪南大公,戈尔古洛夫刺杀克伦斯基,侠义妹抖刺杀团长那样拥有野兽般的目光与野兽的心境。
麦尔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用“事已至此,已无退路”来说服自己,稳定自己已经动摇的内心。
“我完全相信,德意志帝国淳朴的工人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昨日的所谓‘暴徒’实际上只是一群被工团主义者蒙蔽了双眼的工人,他们被工团主义者作为工具,用之即弃!”
“我也相信,我们之中潜藏着德意志的敌人,他们伺机而动时刻准备着破坏德意志的稳定…”
在台上的林尚舟控诉敌人的暴行时,麦尔从帽子里取出了自己的手枪,他的双眼盯着台上林尚舟的脑袋,深呼吸一口气,在林尚舟说出下一句话时,麦尔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工团暴徒们企图…”
砰砰砰——
数道枪声响起,体育馆内在刹那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