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得到宋江吩咐,即刻命人往前军传令。
而花荣与索超所部兵力,与燕青、宣赞一方并不占优势,便在漳河北岸摆开阵势,也有意拖延等待宋江接应。
看着南边人马,队列整齐划一,将士身姿挺拔,好个威武之师。
花荣目光严峻,偏着头与索超说道:“白胜说燕青上党兵少,这支军马应该主要来自泽州,林冲练的兵果然不一样,你我只能想办法拖延,争取等太尉接应之兵。”
“如何拖延?”
“阵前叙话可以,阵前斗将也可以。”
“既如此,那就叙话吧,但我不善言辞,花防御多担待,我给你掠阵”
索超话音刚落,就听花荣诧异反问:“索兄什么意思?”
“上次随队出使阳曲,我曾与宣赞交过手,没想到与他不分胜负,此人武艺突飞猛进,再战估计依旧如此,所以.”
“对此我有所耳闻,还以为是你谦虚,不过既然不相伯仲,拖延时间也是好办法,对面还有燕青,要是他们发起二对二混战,我总不能以一敌二?花某行事从不托大。”
“花防御,太尉要围点打援,咱们现在没必胜把握,不如直接往后回撤,与接应兵马汇合,然后再回头?”
宣赞武艺再提升,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燕小乙身形短小,跟着卢俊义学相扑、弩箭等讨巧功夫,放到战场上就不是正道,根本不会是我们对手。
既然你不想对位宣赞,我就给你留个偏弱的。
“燕青是个机敏之人,我们直接撤明显有计,他一定不会跟着往前,说不定还会被吓跑,要引诱也该先诈败一场。”
“可黎城是潞州北部重镇,而燕小乙是潞州兵马总管,他来此就是为救黎城的,怎么会被吓跑?”
“正是因为燕青肩负重任,眼下我们把黎城重重包围,他若讨巧开进去驻防,身后的上党地区不就空了?”
花荣回复完不待索超接话,就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摆手补充:“我先上前搦战牵制,你在后帮我掠阵,但要是他们不讲武德二打一,记得立刻上前加入战斗,不过燕青应该不强”
“行,没问题。”
想到这里,索超忍不住善意提醒:“花防御,刀剑无眼,小心些!”
“放心,你安心掠阵就好,我心里有数。”
花荣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提枪跃马往前两丈,从容来到两军阵前最中央,面着燕青、宣赞抱起双拳,施了一礼,“二位兄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时过境迁,我们现在这局面,还用兄弟这种称谓,你不觉得很讽刺?”
燕青带来的兵虽不及宣赞多,但他作为潞州的军队一把手,自然是充当门面出来答话,以前对花荣一口一个哥哥,现在却没有留丝毫情面。
花荣心里骂小人得志,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淡淡揶揄回怼:“燕总管今日如此威风,却忘了当年到梁山求援,是何等的谦逊与卑微,上了梁山又是受怎样照拂,确实时过境迁、令人唏嘘.”
“卢员外如何家破人亡,最后为何上梁山落草,这不都是宋江、吴用的毒计吗?现在想想都无耻,居然还好意思提。”
燕青针锋相对回应完,向地上吐了一团口水,将不屑的心情化作动作,而花荣见状并不愤怒,反而冷笑道:
“毒计?你说得未免太过难听,两位哥哥为了请员外上山,是用了些手段和谋略,但卢家里自己内部的肮脏事,能算到梁山头上?卢俊义妻子与人私通,管家起心夺家产而害他,桩桩件件,能怪两位哥哥?”
“若非吴用来大名府引诱,卢员外怎能到梁山游玩?后面一切都不会发生!”
“强词夺理。”
花荣仰首大笑,正色对曰:“卢员外若能齐家,即便他到梁山游玩又如何?听过一句俗话没?苍蝇不叮无缝蛋!”
“你才强词夺理,苍蝇连屎都碰,什么蛋不叮?”
燕青怼出这一句话,花荣原本那从容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么为卢员外鸣不平,是后悔当初一起上梁山?抛开事实不谈,若没当年那些经历,你能做潞州兵马总管?若一直待在大名府,前几次金军南下汴梁,说不定早就死了”
“够了!”燕青怒喝:“还有脸提金人?你们之前暗通款曲,现在已是明目张胆合作,脸都不要了,胆敢入侵我潞州,那就和孔明一样,留下命来!”
“个子不高,口气不小!”
花荣把银枪横在胸前,冷言挑衅道:“想要我的命,就看你有没有这本身?潞州兵马总管是吧?出来使使你的手段.”
“哼哼。”
小李广话没说完,丑郡马已跨马擎枪前出,开口就是嚣张之语:“教训你这匹夫,何须燕总管出马,敢与我一战否?”
“是你?索超说你武艺见长,我倒要看看,驾!”
花荣说话间骤马挺枪,径直望着宣赞的方位冲去。
两人两马,八个蹄子奔跑如覆碗,顷刻踏出一阵尘埃。
双枪交头,双马交颈。
花荣一记冲锋突刺,被后发而至的宣赞轻松挡住,枪头撞出清脆声响。
宣赞也不是单纯挨打,他用自己枪顺势黏住对方武器,往下拨动企图格挡开的同时,打算化枪为棍扫击花荣前胸。
花荣毕竟也是枪道高手,身体几乎下意识做出反应,也用枪头黏住不让宣赞格开。
当时那画面,枪头贴枪头在马前翻转,仿佛两人此时在耍杂役一般,一边搅动一边走马欲分开。
两个枪头交缠激烈,刺耳的摩擦声迸处火星,是名副其实的擦枪走火。
随着马匹向前奔跑,且两人有意向两旁分开,两把长枪终于从解除纠缠,但它们的主人很快调整节奏,面对面第二次展开对冲。
花荣完全没意识到,宣赞既然能与索超战平,他的武艺也来到八骠骑水准,所以不是他能用轻易取胜的。
两人接下来厮杀近十合,无论是花荣还是宣赞进攻,都被对方或闪避或格挡住,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不远处,索超看得目不转睛。
自己早就提醒宣赞大变样,你却非要以这种方式拖延,希望你是故意让着他的,否则要是更强的燕青入场,说不定我都来不及救。
在此时索超的眼中,燕青能做到潞州兵马总管,与杨长的关系更加亲密,他就不可能比宣赞还弱,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燕青与杨长关系亲密不假,但武艺真不一定比宣赞更强,这点是他受生理结构限制。
娇小身材如时迁一样,只能练习敏捷灵活的武艺,而身长体壮者马战有天然优势,除了基础力量会更强,臂长也是另一个核心。
比如用同样类型的武器,臂长者攻击距离会更广,再如一个身高两米的人,与一个身高一米六的人,就算两人拥有同样的力量,高个只需伸手抓住矮个胸口,矮个双手除了接触高个伸出的手,其余位置就会因距离够不着。
杨长总结时迁的经验,就没给燕青过多的投入,所以他的马战其实不及宣赞,而步战则能凭借灵活小胜。
在梁山后期,花荣听说杨长与林冲切磋不相伯仲,后来与卢俊义切磋也不落下风,对外作战更是越来越猛,莫非他掌握了特殊练武方法,然后就教给手下这群兄弟,所以他们才如此卖命?
一定是这样!
安身立命的武功能无私外传?徐宁与汤隆乃表兄弟亲戚关系,他那套钩镰枪法都不相传,你这厮故意破坏规矩?
花荣一边厮杀一边思索,却因为出神差点被宣赞刺中,头脑灵活的小李广灵机一动,立刻诈败往东南方向跑。
没错,他没往自己北方本阵跑,而是佯装慌乱东南方向跑。
“驾,驾”
“花荣匹夫,还没决出胜负,你跑什么?”
“容我喘息片刻,喘息”
“容个屁,我又不是你爹.”
就在花荣奔跑途中,他突然将身体往后一倒,手里不知何时拿着弓箭,几乎没有瞄准直接射出。
按说这速度没人躲得过,然而宣赞近乎本能把头一偏,羽箭擦着头盔飞了出去。
“就这?”
“还没完呢!”
花荣看到宣赞躲箭同时,强悍的腰力已让他弹起,并扭成麻花状再次放箭。
这一次,可不是普通射击,只见弓弦上出现三根箭,同时朝宣赞方向迅猛飞去,那是花荣的绝技【三环套月】。
三矢齐发,瞄准了宣赞上半身区域,直接封住他左右闪躲的空间,按说至少必中一发。
然而,花荣能极限下腰后仰射击,宣赞也以同样动作躲开【三环套月】,并且在起身的同时,手里拿上了雕弓。
“就你会射?我也会!”
“班门弄斧,我难道不会躲?你尽管射!”
嗖。
“你看你,也不过如此,我很轻松.”
花荣嘲笑完,正准备用弓箭反击,却不料宣赞持续射击,且出招速度有一点快。
“不是,你这么快?”
宣赞开了一箭之后,竟然连续发出六箭,且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他还有这手?打不了了!
花荣疯狂闪躲的同时,终于调转马头往本阵逃走,但宣赞又继续射出三箭,这一次竟然三箭连中。
这下他连弓都丢了,只能左手控制缰绳,双腿夹击马腹狂奔,并高声向索超大喊:“快来助我!”
花荣自恃箭法超群,却千不该万不该发起斗箭。
宣赞能当上郡马,除了有连续闪躲战绩,其实他也是个箭法好手,其【无颜】属性提高30%命中,【连珠箭】绝技提高30%攻速,似乎天生就适合斗箭。
“小李广,不过如此!”
宣赞动马速度慢了一拍,再想追射已经够不到距离,于是骂完就转身去看燕青,准备趁花荣受伤攻一波。
而燕青一直在关注局势,他不用宣赞提醒就已经下了进攻令,此时身后士兵立刻呐喊冲锋。
“杀!”
宣赞重新擎长枪在手,朝着对方的军阵狂奔,很快就接住索超的斧劈。
“休要猖狂!”
“终于舍得出来了?之前阳曲没有打够,今日正好分个胜负!”
“你刚刚与花荣厮杀,我不屑占你的便宜!”
索超忧心花荣的伤势,截住宣赞之后并没下狠手,只是一边掩护同伴撤退,自己则带着部队且战且走。
宣赞知道对方实力,以力量见长的索超今日没猛攻,显然是言出必行有心收敛实力,心说此人与花荣似乎不一样,或许真可以为杨长招揽过来?
追着敌人掩杀两三里,宣赞看到跟着来的燕青掏出弩,立刻大声提醒阻止:“燕总管别放箭,索超刚才有心相让,他可以争取过来!”
“嗯?”
燕青发愣的一瞬,不但看到索超离开弩箭范围,也看到远处无数小黑点,于是疾呼:“全军止步,对方增援到了!”
“还真是。”
宣赞定睛一看,随即咽了咽口水,追问:“看起来人数不少,这天色已经暗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花荣比箭都输了,宋江麾下已拿不出弓箭好手,你等会可以依葫芦画瓢,再以弓箭连射拿到先手,我们趁乱趁天色冲杀过去,然后直接开进黎城。”
“能行吗?”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