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君临话音的落下,老祭司脸上的表情愈发苍白,只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但奇怪的是,在说出这么一番话后,
君临竟又走回了神像下方,许久竟是笑了起来,指着这头顶的神像,话语中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味道。
“你看这神像,年迈而又慈祥,是那人人崇敬的江神,你再看看我,年轻却又吓人,动辄就是砍人,杀起人来毫不手软,是那人人畏惧,毁了无数人家园的大魔,
故事里这江神更是镇压了大魔,
但现在,我却和这江神的神像站在一起,做着这江神该做的事情,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脑子飞速运转,诚惶诚恐的老祭司用尽了毕生所学编造着君临可能想听的内容。
“您说笑了,如您这般伟大,怎会吓人?
慈祥的江神是您的神相,威严的魔主是您的伏魔相,
两者皆是伟大神灵的表现,一体双面,
哪有什么大魔,不过是那暴余编出来污蔑您的伟大的谎言罢了……伟大如您,自当受万民敬仰,受万家香火”
望着对着自己一顿吹的老祭司,君临微微点了点头,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也不继续为难眼前的老祭司,
微微转身看着神像,背对着老祭司,用最为温和的语气说出了让老祭司最为惊恐的话语。
“那头天狼还是没有回应你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老祭司的身体猛地一僵,彻骨的寒意深入骨髓,恍若坠入了那万年不化的冰窟之中,僵硬的抬起了头,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一句话都不敢多言。
“可惜了,明明想试试这些域外的邪神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争气……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来,看来今日是等不来这域外的邪神了。”
久久未能得到天狼神的回应,最后的手段也被君临揭穿,
老祭司心中最后的一丝期待被彻底击碎,
只觉浑身愈发僵硬的老祭司低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任由君临数落了半天。
“知道吗?其实是你们的可汗写信告知我你会来的。”
颤抖的手又是一僵,一股怒意在老祭司心中升起,
该死!贼子害我!早该想到的,这狗贼明明知晓这澜江的存在何等的恐怖,竟让我等前来送死!
自顾自的在心中将全部的责任推给了漠北可汗,老祭司只觉无比愤怒,
他不觉得强大如眼前的大魔有必要骗自己,必是那贪图权力的狗贼坑害了自己。
将自己的责任在心中全部推光后,紧随其后的就是那强烈的求生欲。
惶恐渐渐过去,老奸巨猾的老祭司也渐渐冷静了过来,心中思绪纷呈。
“大魔如此强大,却一直没有杀自己,而是同自己聊了如此之久,还将那该死的叛徒出卖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这无疑说明了自己对大魔还有用,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能活下去,都可以答应……”
“一直以来都是余人内部斗来斗去,打生打死,弄得我一度以为只有我们这么好内斗,
现在看来,你们也不差啊,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算算地位你在你们漠北应该只在那可汗之下吧?
你这大祭司也是说卖就卖,毫不留情,
算算时间,那两个带队的大汗差不多也该死了,
啧啧啧,估摸着他们看到你们可汗的时候脸上肯定带着笑容吧?
死的真冤!
论起这内斗的本事,你们漠北比起余人来也是丝毫不差啊,佩服佩服!”
一瞬之间,老祭司已然理清了前因后果,在心中暗暗的将远在天京的天命可汗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脸上却丝毫不显,仍是一副谦恭之色。
未做丝毫犹豫,老祭司果断的跪倒在了地上。
“伟大的神灵,格拉不才,飘零半生,未逢真神,遭伪神蒙蔽,铸下大错,
格拉虽是无能,却也愿为您效忠,向世人传达您的旨意,彰显您的权威,赎清自己的罪孽……”
望着跪倒的老祭司,君临状似满意般的微微点头,朝着殿外走去。
见此,只以为君临愿意收下自己,利用自己的老祭司忙站起了身,如那哈巴狗一般弓着身子跟了上去。
见君临走到了山顶,遥遥眺望远山将要落下的夕阳,老祭司忙跟了上去,恭敬的立于一旁。
瞥了一旁的老祭司一眼,君临也不多言,吹着夜幕降临前最后的暖风,就这么遥遥望着视线之中那波澜壮阔的澜江,老祭司不曾注意到的是,远处的大江上那愈发湍急的水流。
时间缓缓逝去,远山的红日一点点坠入群山之中,夕阳消逝,夜色渐深,零星的灯火在山道之上亮起。
正当老祭司思考着自己该怎么讨好新主子之时,前方的人猛地转身,腰间的折扇瞬息化作了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出现在其手中。
下一瞬,山峦上空,有嘹亮的龙吟声响起,一道裹挟着星光的水龙自氤氲的冰蓝色光芒之中冲出,撕破了晚霞,撕破了浓云,撕碎了挡在前方的一切,直冲天际。
来不及做任何抵抗,在老祭司茫然、惊恐而又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咆哮着的星光水龙已然贯穿了他的躯体,带着想要挣扎的老祭司冲上了云霄。
“轰!”
天地之间,有阵阵嗡鸣声响起,
耀眼的冰蓝色光芒在苍穹之上迸射炸裂,似那最为璀璨的烟火,又似那散落的花雨,烟花散去,逸散的能量化作那氤氲而又梦幻的冲击波朝着天地四方不断扩散。
在天穹的烟火炸开的那一刹那,璀璨而又柔和的冰蓝色光芒瞬息将夜空照亮,山道之上,为家人祈福的香客们纷纷抬起了头,好奇的望向了头顶的苍穹。
入眼,跃动的蓝色光芒已然将天穹染作一幅绝美的画卷,点点星火在高空跃动,交织,恍若那天上的银河一般耀眼。
星光流转,晚风微漾,黄昏与夜晚交织之际的微风拂过人们的面庞,带来一丝凉爽与宁静。
母亲抱着孩子,丈夫揽着妻子,白发苍苍的老人相互依偎,一起望着天穹的变化,
虔诚的信徒们闭上了双眼,向神灵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山顶,不知何时坐在了青石之上的君临轻轻搓了搓手,甩了两下后,这才看向了老祭司消失的位置。
“不枉我废话这么久,总算没把神殿弄脏,不错不错。
这最后的净土还是干净些的好。
这祭祀倒也没白死,给青州城的百姓看场烟火秀倒也不错。”
吹着晚风,坐了许久,待山道之上再无一人,君临才从青石上一跃而下,迎着皎洁的月光朝着山下走去。
冷清下来的神庙前方,白发苍苍的老庙祝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待君临走上山道,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才极其庄重的朝着山道的方向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