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变成鬼还要经此一遭,魏谆都为男人感到悲伤。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拿自己的命为别人做嫁衣。”
男人此时面对这一切已经躺平了,一切似乎都终成定局。
魏谆不喜欢这种态度,但对男人的这种行为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的心态,但你说的诅咒,我体会过。”
魏谆语气淡淡的,和男人不同,他说的时候好像就只是在叙述一件平平无常的事情。
男人惊诧的重新抬起头看他,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出一点说谎的证据。
可他的脸上只有认真和平淡,他不会再让以前的苦痛影响现在的自己。
在前不久他经历过了一次情绪上的失控,他居然对这不公的世界生出了难以控制的怨恨。
他为魏它,唐顺以及试炼中所遇到的每一个心中尚且存在善良的人或鬼感到不公。
正是这些他难以控制的情绪让陈葭找到了操控他的缺口。
一点点的将他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抽丝剥茧般的引出,让他一次次的做出错误的决定。
让他亲自慢慢将结局发展到不可逆转的失败上。
陈葭只知道魏谆在情绪上有缺陷,但他不知道魏谆情绪上肉眼可见的缺陷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平衡在会场中日益活跃的暴虐特质。
魏谆还有另一个优点,那就是自我反省。
面对着男人眼中的质疑,魏谆向下拉了拉衣领。
狰狞的紫黑色纹路在他皮下放射、延伸进左肩的衣服下。
自从上次霍格尔为他清除完深渊诅咒后,这些狰狞丑陋的纹路就一直遍布在他全身。
当时霍格尔分明说只要过一段时间这些痕迹就会逐渐消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痕迹淡化到一定程度后就不再变化了。
而刚才不久,他发现靠近左侧肩膀的地方纹路颜色又加深了很多,像被注射了某种毒素一般。
同样被种下了诅咒的男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种痕迹,魏谆说的都是真的。
他费力的抬起肩膀,小臂失去控制的在空中随着他的动作甩动。
厉鬼的恢复能力很强,即便是太平斧也很难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害,按理说魏谆所造成的伤害他早已经恢复。
红色的血痕从男人的双眼中流出,从眼眶开始,他惨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猩红的血管。
血腥在暗红的大堂中弥漫,愈发浓郁,男人断裂的关节就迅速腐烂,丝丝缕缕糜烂的黑肉变成粘腻的脓液,隐藏在血腥下是一股股恶臭。
断裂的关节涌出冰冷的血液,丝线编织出双臂,双腿,血色灌溉浸透半身衣服,血丝接续的长发遮盖整个坚实的背部,男人此刻完全是一副半身红衣的姿态!
在看到男人真正的样子后,诸多疑惑的答案都浮出了水面。
怪谈是由什么组成的?
一颗纯净血热的心脏,一具冰冷的尸体,和用谎言编织的真相。
美术教室中的额大卫雕像没有双臂,没有双腿。
展现出真实样子的男人扯开了沾染大片血迹的上衣。
在他心脏的位置,如同大卫雕塑一般精壮的胸膛上,紫红色的诅咒纹路深深扎根。
比魏谆身上显露出来的更加霸道,似乎无时无刻都在从厉鬼的心脏中汲取养料。
半身红衣竟然被诅咒压制的只能展露出黑影的气息。
“如果不按照诅咒的意愿去行动,它就会成倍的抽取我的力量,然后反噬我。”
男人扬起了一只血丝编织的手,原本浓郁血红的手此刻竟变得略显透明。
“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摆脱这个诅咒,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连原型都很难维持。”
男人扯了扯嘴角:“我在鬼造空间中窥探了你的脑子,你叫魏谆,我还知道,你的脑子里有一片白色的雾,那里面遮挡住了一些东西,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否则你根本不可能在进入鬼造空间中后一直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扮演别人。”
“白色的雾?”魏谆逐渐记起来,山酣村的试炼中的确有一片白色浓雾在不知林中。
但后来试炼结束后从评价总结中那片迷雾去向模糊,加上那片迷雾和试炼剧情没有任何联系,回去后魏谆就将这个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脑子里的就是不知林里不知所踪的那一片吗?”魏谆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东西记了我一个大仇,它居然就在我的脑子里!还待了这么长时间!”
魏谆不敢想,如果在前面的试炼中,迷雾稍微在他的脑子中动一下手脚,就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它在我的脑子里也保护了我。”魏谆尽可能的宽慰着自己。
他现在更想要知道迷雾遮盖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而遮盖住的那些又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魏谆一想起来这片迷雾,就想起来当初自己在不知林中是怎么坑了它一把。
还有当初它在不知林中发疯了的追杀他。
有这么个前缘在,魏谆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认为迷雾在他脑子中是本着良好心态默默帮助他的。
他更相信这片没人形但十分有人性的记仇迷雾是在悄么声息的准备报复他一笔大的。
男人没有注意到魏谆心中的慌乱,同样狰狞的诅咒痕迹让他和魏谆的关系瞬间缩短。
尤其是在这个混乱的,人鬼无分的空间中。
“我的名字,叫做阎朝,对于一个死人而言,名字不再重要,但这是我唯一能够和你交换的东西。”
日积月累不断被诅咒蚕食,加之为了完成造物之主的降生,阎朝此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半身红衣的积累已经临近掏空。
他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结局或许就是这么魂飞魄散,他悲惨的死亡前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的遗言,甚至连恨意他都忘了滋生,最后的时间里陪伴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他细细的回想生前死后的时光,他死后并不是直接变成半身红衣,他没有足够的恨意。
他是自己一点点成为黑影,慢慢染红这身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