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剑阁对上,势必无法善了。
有这古剑护山,他们不好贸然强闯,便只能等,等巫危行的人行动,等其余掌罚使到来,再寻机开阵。
天和问道:“其余掌罚使到何处了?”
沐光答道:“已入衡山道。”
天和吩咐道:“你去接应,其他人跟随我去勘察。”
三人齐应道:“是。”
于是一行人兵分两路,沐光去接应其他掌罚使,天和带领其余二人,飞向上空勘察护山阵,寻找其弱点。
天和低头俯瞰群峰,神色透出势在必得之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会将绿髓给带回去。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封元虚陷入疯魔,毁灭自己,也毁灭了他。
安、卓两名弟子,各载着伏青骨与白虺,来到鼎剑峰。(作者发誓,绝对不是故意这么取名的。)
鼎剑峰英才齐聚,热闹万分,因此几人的到来,并不引人注目。
落地后,安师弟让卓师弟去通知白藏,他自己则领着伏青骨与白虺,前去剑阁找掌门凌霄。
各派弟子围在剑池旁,分批入内寻剑,得到剑的弟子高声欢呼,没寻到的则黯然退场。
在声声喝彩中,伏青骨生出一丝危机感,她见白虺频频张望,对他说道:“想凑热闹就去吧。”
白虺虽然想去,却又不想离她太远,一时纠结。
伏青骨替他做了选择,“我总觉这其中有些不对,不如你去替我看着,一旦察觉异动,立即通知我。”
“那好吧。”白虺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可前往剑池的脚步,却是越走越轻快。
谁不爱看热闹呢。
伏青骨盯着他的背影,含笑嘱咐:“你自己多当心。”
白虺响亮应道:“知道啦!”他没走多远,就被赶过来的白藏截住了。
两人欢喜碰头,白藏经他指引,看到了伏青骨,伸手朝她挥了挥。
伏青骨朝他点头,有白藏在,她也就放心多了。
白藏将白虺引见给众人,两人很快就被人群淹没。
伏青骨跟随安师弟上山,以神识对白虺道:“提醒小白,让他多加留心。”
白虺答道:“我知道,刚才就告诉他了。”
伏青骨夸赞道:“做得不错。”
白藏打量四周,自从刚才白虺告诉他有人潜入剑阁,意图作乱之后,这会儿他看所有人,都觉得各怀鬼胎,居心叵测。
回头见白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杵了杵他的腰,“白师兄,你作甚笑得这般春心荡漾。”
白虺得意叉腰,炫耀道:“你伏师姐夸我事办得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伏师姐还经常夸我呢,说我是天才,前途无量。”
“你讨打是不是?”
白虺一巴掌抽他脑门儿上,回味起妖道含笑地语气,嘴角翘得老高。
白藏揉着脑门儿上下打量他,脑中灵光一闪,惊问出声,“白师兄,你该不会对师姐动情了吧!”
若是真的……想想也很正常。
“动情?”白虺眼珠子滚了滚,将白藏拉到一旁,不耻下问,“说说,何为动情?”
这个问题他憋了许久,早就想找人问问。
可妖道只会搪塞他,那只死鬼和死狐狸,他又拉不下脸去问,这会儿正好捉着个互相都不怕丢脸的,哪儿能轻易放过?
“何为动情?”白藏不禁想到自己的心上人,有些发臊,他咳嗽两声,凑到白虺耳边,悄声说道:“就像我对少谷主那般。”
白虺想起白藏为楚屿芳做的那些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摇摇头道:“可我不想给妖道搜罗蠢兮兮的耍货,也不想给她写酸不拉几的信。”
白藏瞪眼,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他板起脸,“你再这样,我不说了啊。”
“你敢反天!”白虺勒住他脖颈,“说不说,说不说!”
“说说说。”差点给他勒死。
白藏掰开他的手臂,整了整衣衫,巡视四周后,侧手捂住嘴,以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一旁的白愣子布道。
“对人动情后,做什么事因人而异,可心中所想,应当八九不离十。”
白虺凑过来,一脸虚心求教,“怎么说?”
白藏搓了搓下巴,结合看过的世情话本和自我体悟,一本正经地总结,“眼见而心至,不见便心慌,心慌致意动,意动则魂飞,然后食不下咽,寝不得安。”
白虺听得身上麻麻的,他没跟妖道分开过,倒不识这个中滋味。
“对人动情后,会忧其不乐,虑其不遂,恐其不宁,怕其不记。心头惴惴,于是浮想联翩,会因她而欢喜、哀愁、奋进、怠惰,也会因她嫉妒、愤恨、恐惧,生怕别人顺其意,得其心,再看不见自己。”
白虺点头,这倒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白藏继续道:“只想和她携手共渡光阴,做什么都好,不愿自己和她身旁再有旁人,光是想想都难以忍受。对觊觎她之人,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只想一棍子打跑。”
“对对对。”白虺不住点头,这可不就是他近来想干的事嘛,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头,“可妖道说,这都是因为契印的原因。”
“我与少主谷并无契印。”
“因为你是人。”无意的炫耀,最招人烦。白虺有些不爽,“妖道说,妖兽没有情。”
“伏师姐……”白藏眨了眨眼,立即改口,“伏师姐见多识广、道行高深,她既然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小子,脸是不是变得太快了!
白虺朝他举了举拳头,白藏躲向一旁,想了想又道:“可我总觉得,并不是每个妖兽都无情。”
这话倒有几分顺耳,白虺又凑了过来,“怎么说?”
“在药王谷之时,小黄为了不连累我,在危急关头,自封契印,因此被打散了灵识,至今都还未恢复。”白藏想起小黄,既内疚又感动,最后都化作叹息。
“若只是因为结契,小黄大可反噬契主,脱身保命,根本不必冒着身死的危险保下我。由此可见,妖兽并非皆无情。”
白虺想起妖道在蓬莱遇险时,他挺身相救,也根本来不及想自己会遭遇什么后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让她受伤,不想让她死。
难道这就是情?
白虺若有所思,然后语出惊人地对白藏问道:“那小黄想和你结为道侣吗?”
“怎么可能!”这想法多少有点离经叛道,惊得白藏差点被口水呛着,“我和小黄是主仆、朋友之情,不能结为道侣。”
何况小黄不仅是妖兽,还是头公的,这话传出去,简直骇人听闻。
他不禁庆幸,还好小黄因偷鸡被逮住,被关了禁闭,否则听了这话,估计得先挠死白虺,再挠死自己。
白藏抓耳挠腮地解释,“不是所有感情,都会结为道侣……”
白虺打断他,“可是我想。”然后补充道:“我想和妖道结为道侣。”
白藏一口气岔了,咳得惊天动地,引来无数目光。
白虺给他拍背,拍得‘砰砰’响。
“够了……够了。”没咳死也要被拍死了。
他打量白虺,这四脚蛇连情是什么都没弄清楚,还想结道侣?
他问道:“你知道结为道侣意味着什么吗?”
白虺点头,“同吃同住、共同修炼,一直在一起,就如我和妖道眼下这般。”
“这么说也没错……”没错才怪了!
“修士与妖兽结契后,便不能再结别的妖兽,听闻修士与修士结为道侣后,也不能再结别的道侣。只要我和妖道既结灵契,又结道侣,那便再也没人或者妖兽能来碍事了。”白虺把算盘珠子都拨出花儿了。
跟妖道结为道侣后,什么三郎,什么狐狸,统统都给踹走!
白藏叹气,“白师兄,结为道侣并不意味着占有。”
白虺撇眉,“可你方才不还说应该把觊觎她的人,拿大棍子打跑,怎么又变卦了?”
“那是私心,占有、嫉妒,都是私心私欲,人都有私心,你我想打跑别人,别人何尝又不想打跑你我?可要结为道侣,却需要遏制私心,遏制私心,便是求道之过程。”
白藏能在剑阁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不仅因为勤奋、天分,还因这份悟性。
“太复杂了。”白虺被他绕得头晕眼花,“只要两个人都欢喜就好,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白藏也是口干舌燥,“难怪伏师姐说你们妖兽没有情,要有情先得懂情,白师兄什么都不懂,自然也就没有了。”
“谁说我没有!我……”白虺毛躁得直打转,见到远处一人鬼祟地盯着他们,瞪眼道:“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那人一惊,连忙转身走了。
白藏循声望去,眼尖地看清那人下裳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立即追了上去。
“喂,白二十三。”白虺见他跑了,连忙跟上,“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跑了?你给我站住!”
两人一前一后,追着那人,跑进了剑池。
“哎,怎么还插队呢?”
“回来回来,该我了!”
“大家肃静,别乱了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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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青骨跟随弟子来到鼎剑峰山顶,刚入场便见到了夙重。
她上前招呼道:“夙重剑尊。”
夙重打量她一番后,带着一丝惊讶道:“伏青骨?”
伏青骨点头。
夙重观她容貌、修为,都与在药王谷所见,大不相同,便知其伤势已大愈。
“何时来的?”
“刚到。”
领着伏青骨上来的安师弟,扫视四周后没见凌霄身影,问道:“敢问师叔,为何不见掌门?”
“师兄亲自领着人入阁选剑去了。”夙重问道:“找他何事?”
安师弟看了伏青骨一眼。
伏青骨接道:“是我有事找掌门禀告,但既然遇见剑尊,与你说也是一样。”
夙重问道:“什么事?”
伏青骨扫视四周,见并无闲人近前,方才对夙重道:“有贼人潜入千仞峰,意图借试剑大会之机,对剑阁不利。”
夙重神色一凛,“如何不利?”
“尚且不知。”伏青骨摇头,“试剑大会这么多天,他们一直都没动静,想必是没找到最合适时机。眼下试剑大会已至尾声,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所以我猜想他们会选在今日动手。”
她沉声提醒,“所以,剑尊还请立即着人排查,以防中了贼人奸计。”
最合适的时机。
夙重假设,如果他是贼人,想要趁试剑大会,破他千仞峰,那么最适合的时机就是……此刻!
他猛地抬头,看向剑阁。
“不好!”夙重飞身而起,朝剑阁掠去。
伏青骨正要跟上,却忽然听见山下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她脑袋像被劈了一刀,炸开剧痛,额间契印也烫得惊人。
四脚蛇出事了!
“白虺!”伏青骨叩问神识,却并未得到回答,心不由得一沉。
这头,夙重刚落到剑阁殿门前,听到山下响声,立即回头,吼道:“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安师弟跟没头苍蝇似的往山下冲。
夙重正犹豫该不该下山,耳边突然传来炸响,跟着,整个剑阁开始晃动,然后在顷刻间崩塌,朝他砸下。
剑阁垮塌,激起滚滚烟尘。
罗师弟还未奔至场外,便被这头的惊变给震得愣在当场,又连忙往回跑。
“剑尊!掌门!”
夙重和凌霄和入阁的弟子,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伏青骨捂住额头,厉声对他喝道:“还不快救人!”
罗师弟镇定下来,立即召集场上所有弟子挖开废墟救人,在场上等候的其余门派,回过神来后,也上前帮忙。
山下剑池传来骚动,也不知境况如何。
伏青骨借灵契探寻白虺踪迹,却发现灵契已被封禁,她不禁愕然。
正在此时,一道青光落在伏青骨前方,她定睛一看,喊道:“素月!”
“青骨?”素月一见是她,赶紧上前相扶,她白着脸打量面前废墟,声音微微发颤,“这儿发生了什么?”
“有人自爆炸毁剑阁,你两位师兄都被埋在了里头。”伏青骨额头布满冷汗,“剑池也被炸了,还不知情况如何。”
“什么!”素月欲上前查看,却被伏青骨一把抓住。
“先解开我的禁制,白师兄出事了。”
她与白虺没有通行令,自入山起,便被护山阵设下禁制,若不解开便会处处受制,如果强行冲开,会引来护山阵的攻击。
听说白虺出事,素月赶紧往伏青骨胸口打入一道解禁符,然后将自己的腰牌塞在她手中,“有这令牌,便可调动剑宗弟子。”
“多谢!”伏青骨接过令牌,闪身消失在素月面前。
素月赶紧冲到废墟面前,问明情况后,迅速冷静下来组织各派弟子分两路救人。
空中剑光如虹,不少人听到动静,往鼎剑峰赶来。
剑池一片狼藉,烟尘弥漫,周围传来阵阵哀嚎。伏青骨落在剑池边,拂袖震开烟尘,却发现情况远比她料想中要好。
参加试剑的弟子,大多是被灵爆产生的灵波所掀翻,伤亡并不大,可不知为何,她见到这般场景,心头不详更甚。
因灵契被封禁,她感觉不到白虺方向,强行召唤也并无反应,而元丹内,龙珠也不安地窜动,若不是被元婴压制,恐怕已破体而出。
此处究竟发生了什么?白虺和白藏怎么样了?
伏青骨目光急切搜寻,随后看见几名倒在不远处剑阁弟子,遂赶紧上前查看。
一名弟子伏青骨正好认识,还残存了一丝神志,她拍了拍他的脸,问道:“白藏和白师兄在哪儿?”
那弟子撑开眼皮,指着剑池入口,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在里……面。”然后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剑池说是个池子,实则是个地洞,原本设有石阶可深入洞底,却因爆炸而被摧毁。
伏青骨来到剑池边上,只看见飞扬的黑灰,还有白色灵光。
她神情紧绷,抬手向井中灌注灵力,黑烟沙尘被灵力撞开,她借着洞底几点微弱的光,看见了一条伤痕累累的巨影。
是白龙。
她眼眸微颤,然后纵身,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