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恪酒醒以后,入目一片幽暗,俨然置身于洞中,他回想片刻,自语道:“当真是我入江湖太短,心里笃信那萧千雪不会加害于我,可是这人心难测啊!”然后寻摸着身上却并没有缺少什么物件,上阳剑、玉坠等都还在。
他又急忙运功,也无哪里不适,不禁皱起眉头,按照武陵神府的一贯手段,定会让自己服下那什么九转灭魂丹之类的毒药以控制他的举止。至少也得如封道嶦所言那样,用铁链捆绑着自己的双脚,束缚他的行动,可是他只是置身于一间石洞中。
不一会儿,石洞中的沉厚石门隆隆一阵响起,却是被打开,幽暗的石洞中得以一丝光明,只见石门完全打开,萧千雪与李巍、独孤礿、陈羡阳依次而进,萧千雪道:“姜公子,让你独处一间石室,这待遇怎么样?”
姜云恪道:“萧姑娘,在下本就餐风露宿,一间石洞遮风避寒对在下而言,已是绝佳之地了。多谢萧姑娘厚情款待。”
萧千雪道道:“姜公子,这里就是桃花源所在地,千雪也不算失言吧!”
姜云恪默然片刻后道:“能饮到萧姑娘赠予的葡萄美酒,莫说在这石室中待上一辈子,就是姑娘要我这条命也不是不可。”
萧千雪哂笑,微微摇头道:“姜公子说笑了,你乃是东离长卿的唯一传人,虽然我武陵神府不惧你师父,可眼下府中情况特殊,不宜与他立时就扯上纠纷。姜公子也请你放心,你在此地,不会有任何危险,不过前提是姜公子得配合,不然……”
姜云恪道:“不知萧姑娘要在下配合什么还请直言告知,若是让我替你们参悟那什么纯阳铁盒中的文秘,大可不必,在下天生愚钝,恐怕会让萧姑娘失望了。”
萧千雪道:“好,姜公子果然够爽快,其实也并非什么难事。听闻东离族有一门传承千年的武学绝技——离阳神诀,千雪虽对那武学传承没多大兴趣,可总也想见识一下天下武学的厉害之处,若是姜公子能说出一两句口诀,或者施展一两招让千雪开开眼界,那姜公子往后断然不会住在这寒冷的石室中,而且我武陵神府还能以上宾之礼招待姜公子。”
姜云恪心想,原来她意在自己的离阳神诀这门绝学,难怪会将自己单独囚禁在一间石室,萧千雪见他沉吟不语,道:“姜公子,若是你考虑好了,武陵神府中自有好酒好菜招待。”
姜云恪笑道:“难不成在这石室中就没有好酒好菜了吗?”
“这倒也不是,不过好酒好菜须得与之相配的环境中方能显其味。姜公子,你不会想永远待在这石室中不见天日吧?”萧千雪道,她颇有耐心,更是料想姜云恪在这石室中待久了势必会心生妥协。
姜云恪道:“这江湖人心险恶,且在下江湖经验浅薄,待在这儿,也未尝不可。”
萧千雪也不作怒,道:“既然如此,那千雪便不打扰姜公子了。”转身率着陈羡阳等三人就离去了。
待她走后,石门又缓缓下落,姜云恪走近石门,一掌击出,那石门又沉又厚,只掉落几粒尘埃,想要以蛮力打开却是不能。
“一念大师等人虽然深陷泥潭,却无危险,也罢,在此洞中有吃有喝的,而且武功也有好久没温习了。就在洞中温习一下吧。”姜云恪见石门难以撼动,便不再多做无用功,当即盘坐下来,将离阳神诀运转几个周天,算是热身了,洞中空间足以够他活动了,故而又捡起木剑,将“天下第一”四字剑诀演练以后,接下来便是形而上剑,最后尝试九佛归宗大慈悲手,照着当日一念大师传授时脑海中浮现的佛手招式打了一遍,在其身后,巨大的佛手以气凝聚渐渐成型,且金光万丈,照耀得整个石室中金黄刺眼,待佛手凝聚成型后,对准石门一掌击去。
“嘭……”佛手击在石门上,竟发出如闷雷般的巨响,灰尘簌簌掉落,且整间石室都一阵震颤抖动,姜云恪收掌以后,走近石门一瞧,在石门上,竟有一道手掌印,足有数寸之深,他猛吸口气,内心惊骇不已。
“没想到这九佛归宗大慈悲手竟有如此威力,若非这石门过于坚硬且厚,只怕我能一掌将其击碎,若是内力浅薄之人,中了这一掌,非死即伤。”姜云恪收回手掌,满脸骇然,其实他不知,他这一掌九佛归宗大慈悲手已然超过一念大师所使,全由其深厚内力所致。
“我体内三焦玄关、任督二脉并未打通,故而使得三股真气互相排斥,实为一大隐患,若不及时打通,总有一天会经脉紊乱,从而精神错乱,走火入魔。”姜云恪又想到一念大师所言,体内玄关、任督二脉仍未打通,此刻身在石室中,正好有时间,是以他当即盘坐下来,按照一念大师说的方法,意守丹田,真气运转周天,自下而上冲击何处气穴筋脉。
如此过去数个时辰,他听得石室在一阵脚步声,像是送饭的来了,当即做假寐姿态,横卧于地,石门被打开,却非送饭之人,而是陈羡阳、李巍、独孤礿三人,见姜云恪背对着他们横卧而睡,李巍轻声喊道:“姜少侠,我家小姐有请。”
姜云恪翻过身来,心道:“这个萧千雪工于心计,城府极深,不知她此刻叫我前去,又不知道该弄些什么花招。”转念又想,“假使随他们而去,记得路线,然后以现在的功力,徒然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定然能摆脱他们。”如此想到,姜云恪道:“你家小姐是打消了从我这里想知道离阳神诀的主意了吗?”
李巍道:“我家小姐说,姜公子擅长十雅中的酌酒之外,还很擅长奏萧,如此寒冬,不免无聊,故而请姜公子前去听雪亭奏一曲。”
话虽如此,姜云恪却是难以相信萧千雪请他去听雪婷只是为了听曲赏雪,必有所谋,道:“我与萧姑娘交情甚浅,只怕去了也无心吹奏,恐怕要让你家小姐失望了。”
李巍不动声色,仍是一副阴冷的面容,道:“小姐说,为了增添乐趣,请了一念大师,百里曦芸、令狐瑶、李涵渊等高手一齐到了听雪亭,忽而又想起如此场面,缺了姜公子未免遗憾,特此吩咐在下,务必将姜公子请到。”
姜云恪略有思考,然后点头,道:“好,既然诸多高手都去了,此事必然不只是听曲观雪如此简单,在下就随你们走一趟,瞧瞧你们究竟在弄什么鬼。”
“请!”
姜云恪背起木剑、上阳剑随李巍三人出了石室,一路上,心思尽在记住路线,而李巍等人也无话可说,只管带路,不一会儿出了石洞,印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无尽的桃林,落雪之下,桃枝间冰帘垂挂,晶莹剔透,其形如山如崖,嶙峋养眼,而桃林中的溪流下,流水之声潺潺,如似曲音,清脆悦耳。
过了桃林蜿蜒小径,来到一个峡口,步行数里,方才来到武陵神府的护城河,自一道恢宏气派的大门而入,绕过几座院子,最后才到听雪亭。
听雪亭坐落于武陵神府中心,一座观园当中,其间一片浅湖呈圆形之状,分流四方,浅湖上,亭榭连绵。
当姜云恪等人来到听雪亭时,他的确见到了一念大师、百里曦芸等人,他们各居一方亭榭中,此外还有两名神将陪同,实则看守。
在数座亭榭之间,搭建得有一个平台,拱立于湖面,十分壮观,平台上有着两道人影来回折腾,似在比武。极目望去,萧千雪一袭红袍绒衣格外显眼,坐在最大的一方亭榭中,身后站立着数十人,俱是武陵神将。在其面前,一张长木桌上,摆放着糕点、茶水等。
姜云恪在李巍三人中间,来到亭榭中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他背着两把剑,黑袍如墨,形象俊雅清秀而又不失江湖气,不认识他的人,诸如少林寺的渡厄老禅师,无妄峡的石无朢,武夷山的徐少楚,武当的钟离巍,江南的逍遥二仙莫岩逍、尚清遥等人。
而萧千雪见到姜云恪已到,拍手而笑,道:“姜公子,听雪亭的风景如何?”她话中之意并非指风景实物,而是诸多高手各居一方亭榭,且被监视着。大有炫耀示威之意。
姜云恪只有两个字,回道:“壮观!”他目光四下搜寻,看到一念大师在一座亭榭中打坐念经,双目微闭,见到自己时,并未有多大的吃惊表情,反而有一丝担忧。
萧千雪朗声道:“诸位,既然姜公子已到来,千雪便开诚布公了,之所以请大家到此听雪亭中来,是出于千雪对于天下各派的绝学破感兴趣,故而以听雪赏景为由,开展了这一场‘百剑争鸣’大会,就是想让诸位高手一一演示自己的绝学,倘若哪一家的绝学能让我感兴趣,那么千雪便恭拜其为师,以传绝学,但若诸位不肯配合,那么就休怪千雪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