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去晚了，一个活口都没了。”
在山丘上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如今正在一处隐蔽的破烂茅屋中围坐。
茅屋最中央的是同样装扮的一名女子，那女子肤黑眼明，身形硬实，长相更是十分英气，豪爽地坐在烂木墩上，膝盖和手肘处有明显的草绿汁液。
细看才知道，屋中的所有黑衣皆为女子。
“辛苦了，有遇上肃慎兵吗？”
“没，看马蹄痕迹刚走不久，我们追了一截路后痕迹就被掩埋住判断不了方向，想来这次和之前一样都是巴鲁授意的，就是要打我们出其不意。”
屋内人闻言皆面露怒意，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气急开口：“莫三姐姐你且等着，我这把边境跑遍了也要把肃慎兵找出来！”
说完，那女子就要冲出去，被周遭人拦住。
“咱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你个小妮子去能顶什么用？”
“莫晚姐姐你别拦着我，我要杀了那一群肃慎人。”
“莫婵。”
莫三一句话，屋内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坏了军规，下去挨十板子，两天不许吃饭。”
“莫三姐姐，我……”
“再坏军规，二十板子。”
莫三神情严肃，看得莫婵心头一惊，旁边莫晚小声道：“还不快叫将军，要是泄露分毫，我们皆无葬身之地。”
莫婵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认罚。
“末将知错，领莫山将军罚。”
等莫婵出去，莫晚才安慰道：“她还小，才刚加入我们，你又何必罚她这么重。”
“不罚重些，万一她还有力气真跑边境去怎么办？”
莫三听着外面打板子的声音，神色如常：“她也不小了，同她一样年岁的时候，我们都当孤儿好多年了。”
屋内一片沉寂。
“还是快想一想怎么能找到肃慎军吧，马上将军真快来了，我们总不能……”
莫晚想岔开话题，正说着，突然见莫三开始戒备，然后将一个闪着寒光的匕首自茅屋后方扔出，随后没了声响。
众人应声向后看，莫三却站起来向前迈步，不出两步，果然有人出现在了屋口。
是一身黑色劲装的郎南山。
“将军！”众人喜不自胜，纷纷起立。
倒是郎南山看着莫三的黑脸问：“怎么了？”
“我的匕首拿回来没有？”
郎南山摊手，正是方才莫三射出去的匕首。
“警惕性见长，不过……”
郎南山话没说完，莫三就气鼓鼓地走出了屋子。
“我教你的本事哪去了，时刻警惕懂不懂——”屋外，莫三正训斥莫婵。
“这是怎么了？”郎南山听着屋外莫三训斥莫婵的声音问。
莫晚把其他人都叫了出去，解释说：“将军不必在意，她是在气自己还是不敌将军罢了。”
“多少年了，还气这个？”
“那将军方才还试探于她？”
郎南山无奈：“我是看屋外正在行刑之人不熟识。”
莫晚暗笑：“将军现在还是不善与生人相处，不善在人多之处？”
郎南山抿抿嘴，没说话。
“听闻将军娶了夫人，我们都以为将军这毛病改好了。”
提到方悠然，郎南山想起二人竟然是一样的毛病，不禁哑笑。
“哪能轻易就改好了，不过是凑巧。”
莫晚看到郎南山嘴角淡淡的微笑后，终于放心不少。
想当初她第一次见郎南山时，就是郎南山杀尽百人的景象，
一片血海中唯一站立的冷面阎罗是个才过十岁的男孩，任谁见了不心惊。
她却不怕，他杀的都是她的仇人。
可当那男孩面对她半晌也没憋出来一句话，只扔下一个布条就走了，她感到更多的绝望。
无人可依无处可去的绝望。
要不是她被追来的莫三碰见，凭她不识字的处境可永远也不知道原来郎南山扔给她的布条上写着避难的方向。
“还没改好？那该不会和夫人说话还是用布条？”莫晚打趣道。
郎南山扭来了眼睛：“不是。”
“那是，宣纸？”
“自然不是，就正常，说话。”
莫晚惊奇地发现，郎南山的耳垂似乎红了些，不由得抿嘴笑了笑。
“是嘛，那我可真想见一见这位能和我们将军正常说话的夫人。”
“夫人，漂亮吗？”莫晚低声问。
郎南山没回话，只是露出的半个耳垂更红了。
“肯定不漂亮！”
莫三冲进屋来，大声在郎南山面前嘲讽，郎南山整个人都立刻黑了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莫晚赶紧打圆场：“莫三，你都没见过哪里知道，夫人肯定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郎南山的脸色好看多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死小子绝对娶不到好看的夫人，他娶不到！”
郎南山的脸色堪比黑铁。
莫晚吓得就差把莫三的嘴给堵上了。
“我已经娶到了，倒是你，肯定嫁不到好看的夫君。”
莫晚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郎南山竟然冒出来这一句幼稚的气话。
莫三直接仰天大笑：“哈哈哈，郎南山你没想到吧，我莫三是嫁不到好看的夫君。”
莫三一个大掌拍在郎南山面前的破桌上，气势逼人：“我莫三要娶好看的夫君，八个！”
莫三把“八”的手势比在了郎南山的脸前，鼻孔对人，好不霸气。
郎南山倒是满不在乎，默默补一句：“你没钱，好看的夫君不跟你，八字没一撇。”
“啊——郎南山——”
莫三爆发了，莫晚也放弃劝架了。
一见面就呛，任谁劝架劝了数年也会累的。
谁来可怜可怜她。
“啊嚏……”
国公府内，正在看账册的方悠然没征兆地打了个喷嚏，饮溪见了赶紧去关窗户拿外衣。
“晚风渐冷，小姐得加衣了。”
方悠然眼睛不离账册，只喝了两口茶缓了缓。
“不妨事，我看账册还浑身热呢。”
饮溪瞅了一眼：“小姐这是把商队的东西都备齐了？”
“已经齐全了，按日子后日就出发了。”
“那是好事，明儿可得摆个席面才行。”
方悠然换了本账册笑说：“正要让你去办。”
“小姐放心，我定办得漂亮。”
“那就……”
方悠然笑说着，忽而渐渐收敛了笑严肃起来。
“这账目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