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吉林和德国的纬度差不多,面积则有两个德国大,所以东方的辽东战局,颇有些类似于几十年前罗马皇帝奥古斯都出兵征服日耳曼尼亚的情况。
实力上,刘闲略逊一筹,毕竟真从国力上来算,他依靠的匈奴是远弱于罗马人的,就算加上现在的云中,同样没法和此时蒸蒸日上的罗马帝国相提并论,可是局势上,刘闲倒是强过奥古斯都。
因为这个辽广不仅仅有濊貊,肃慎与东胡人,更是有着不少中原人,战国时候,燕国就已经在辽河流域开发出了辽东郡来,后世赫赫有名的四平二龙湖浩哥,他所在的二龙湖古城,就是燕国的,后世靠近朝鲜边境的通化县,赤柏松古城也属于燕城。
秦攻燕,杀太子丹于易水,又直导辽东郡,让父慈的燕王喜和太子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同时接手了辽东,又以其地设立了辽东辽西,渔阳和右北平四郡,有着几万秦军搬家到了辽东来,这些燕人秦人故众,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也有着大大小小的势力。
而且燕王鹿丸叛汉,投奔匈奴,匈奴封他为东葫芦娃……,错了,东胡卢王,封地柳城,就是后世曹老板奋起斩乌桓单于蹋顿那地儿,以此统领辽东辽西的燕秦旧部。
虽然这东葫芦娃从到任开始就既不会喷水也不会喷火,内边打不过东胡后裔的乌桓与鲜卑,西边还常常被匈奴人劫掠,挺不得人心的,可好歹不还混个脸熟。
再往西,也是东葫芦娃的老熟人,当年鹿丸叛汉,北逃辽东,部将卫满也来了个有学有样,叛燕,投奔了商纣王他叔鸡子……,咳咳,箕子建立的箕氏朝鲜,然后又来了个喧宾夺主,夺取了平壤,建立了半岛第二个有名可查的卫氏朝鲜。
虽然有这个背叛的龌龊,可大家伙好歹也认识不是。
刘闲入辽也是走的曹老板灭塞外乌桓的道路,走后世通辽穿越燕山山系,这年头,地缘政治上,远东却是更近草原,远中原,后世山海关到大凌河一代狭长又平坦好走的辽西走廊,现在是条十足死路!
渤海湾浩瀚的海水一年有小半年时间涌上岸,再加上暴雨把这儿淹没成一片泽国,到了春冬季节,好歹水退下来了,地依旧软的到处都是沼泽,一脚踩不好就被大地吞了,满地蛇虫,就算后世陆地巡洋舰来了也得陷进去。
穿越了燕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到柳城和也推进到了这儿的左谷蠡王部汇合,刘闲是绕了个远,先去了趟柳城南,后世大约兴城的位置,一块大石头扔下去,冒了几个泡就不见影了,吓得他一身冷汗,又是赶忙北上,折回了柳城。
前面吹了一堆,可实际上这辽东政治文化核心的柳城,还不如当初刘闲见到的云中城大呢,大小也就后世一个镇子左右,城墙还是燕国时代修的夯土墙,就三米多高,而且年久失修的跟犬牙一样,左缺一块,又少一块儿,大部分农田民居都在城外,城内估计只有东葫芦娃和他麾下那些燕国世家居住了。
跟着匈奴人来,这次云中军还受连累了,估计左谷蠡王部把柳城民祸害的挺惨的,本来看到骑着“铁马”,中原人面孔的汉军到来,柳城左近的燕秦百姓还兴致勃勃围拢了上来,可一看跟在队伍左近,那些驾车的匈奴人,百姓们又跟见了瘟神那样远远躲了开。
柳城太破太狭小了,刘闲自己也不愿意把军队驻扎进去,还不如就近睡骑过来的勒勒车。
安置好了部队之后,他又是跟着充当救火队员那样,也是率领中南部左贤王部精骑作战的军臣老哥一起步入了柳城中。
外面城墙破破烂烂的,里面的城池建筑果然也不咋地,就好像废土那样,杨燕国时代的将军府已经塌陷了一小半,荒凉的就好像后世农村拆迁那样,不少房子居然在废墟上直接搭起了帐篷来。
而且就算东葫芦娃的中宫寝殿,也被牛皮毡包所取代,可间当年大汉帝国混的最风光的一位异姓王,刘邦的小老弟儿卢绾的后人混的是多么惨。
帐篷中,又是老面孔了,上次那勒达克大会被刘闲削了的左谷蠡王部王子挛提陟砣谒,那个死胖子,刘闲四十多岁的小老弟儿卢凶宰,这一代的“东葫芦娃”,现在才十岁出头,啥都管不了,在一边当摆设的卢他之,还有几个其他柳城,左谷蠡部的将领。
不知道是对刘闲不欢迎还是对军臣不欢迎,他们愣是没出去迎接,不过进了这中帐,不想真撕破脸,改打招呼还是得打招呼了,领着小“葫芦娃”,挛提陟砣谒和卢凶宰都是一副苦瓜般的面孔,抱拳迎了上来。
“拜见左贤王!”
至于刘闲,妥妥的被无视了。
“河马老弟请!”
本来就因为没有亲临迎接而心生不满,刘闲是他军臣请来的,这俩不货给刘闲面子,也是打得他军臣的脸,故而,军臣干脆也没搭理他俩,而是用汉话还颇为热切的一做请,引得刘闲只顾自的先进到帐篷中间,让死胖子和四十多岁小老弟也是被晾得腮帮子都禁不住一扯一扯的。
不过远东战局刘闲军臣可以不急,他俩安身立命都在这片土地上,不急就除非不要命了,就算老脸被抽得啪啪作响,也只能硬挺着厚着脸皮跟上来,也坐在了火堆边上。
“局势如何了?”
这年头,不管汉人还是匈奴人,都属于帝国初期比较务实的种类,不像后世明清那么多虚礼花花套子,文官武将间勾心斗角的,落了座,刘闲是率先问了出来。
“在撑犁孤涂大单于的领导下,我大匈奴连战连捷,打得这些胡蛮出不了山!”
这时候还死要面子呢!满脸振奋,陟砣谒匈奴人中都少见的死胖子脸皮子褶子都绷平了,还大言不惭的吹着,还好这年头行军地图也随着中兴说传到了匈奴,随着他巴掌,刘闲自己张望向了铺在地上的牛皮地图上。
这年头的简笔画地图自然没有后世高德地图百度地图那么一目了然,简明扼要,可是一眼看过去,他也看得出来这俩家伙日子过得不太舒服。
辽河,大凌河附近是平原,这一片区域马上作战的匈奴人优势十足,占据的牢牢的,可是不管向北的大兴安岭还是向东的长白山丘陵,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乌桓,鲜卑,濊貊的标记。
被敢进山里的东胡后裔实际上已经像是河西走廊的秦胡那样,适应了游猎采集并且少量种植的生活,而且从冒顿到老上单于几十年时间,被击破瓜分了的东胡后人也恢复了不少。
事实上匈奴被击破,败走欧洲之后,取代了匈奴成为草原新主人的也正是东胡后裔的鲜卑人,后来的柔然汗国同样是鲜卑一支,匈奴人立国初,冒顿以东胡为心腹大患的忧虑,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眼前的困境是如何把这些山地中占据优势的家伙从一个个比乌龟壳还要硬的小山城山寨中赶出来,击败他们。
当然,刘闲又不是国际主义战士,不是来打白工的,挛提陟砣谒都这样说了,他更是借坡下驴,用着也是最近才学得差不多的匈奴语扭头对军臣说道。
“老哥,看来咱们来的多余了,左谷蠡部根本不需要支援!”
“大单于已经对东方的战事要没有耐心了,明年春,他希望看到左部献上的奴隶以及胡贼首领的头颅为他打造新的酒器!做不到,就用你们的脑袋来造”
就算同属于匈奴人,可军臣同样不愿意打白工,他现在是左贤王,还不是大单于!借着话,他也跟着刘闲一块儿站了起来。
眼看着俩人要走,最重要的是刘闲要走,死胖子还在死要面子纠结,实际上主柳城军政事的卢凶宰却是坐不住了,再讨厌大汉势力的刘闲,他也得在保住命的前提下,远东战事撑不住,第一个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叛汉的燕国余孽,霍然站起,脸皮子的剧烈哆嗦中,悲剧的抱拳拜见下来。
“左贤王,河南侯留步啊!”
…………
早点坦率点多好,何至于还绕这么多花花套子,在左谷蠡王子和东胡卢大司马“诚恳”的“请求”,刘闲又勉为其难坐回了火堆边上,并且主导了谈判权。
“目前的局势本侯大致了解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你们要打眼前,胜个一两场,把鲜卑人和乌桓人挑头几个部族的逆贼脑袋剁下来就行,还是要打长远,征服整个远东?”
看着刘闲潇洒的背着手,绕着火堆夸夸其谈着,曾经吃过他大亏的死胖子挛提陟砣谒恨得牙根都直痒痒,而已经完全“坦率”的卢凶宰则是脑门直流虚汗的不停点着脑袋瓜子。
“眼前长远都要打!”
“打眼前,落下第二场雪,凭借着五千汉军,本侯就能办到,可是大长远,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云中不能做白工,辽东得给本后侯足够的好处!!!”
虽然不懂刘闲捻着大拇指与食指数钱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可是看着他的贼笑,也深谙他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为人,死胖子还有这四十多岁“东葫芦娃”的小弟,无不是后背发毛的哆嗦了出来。
忽然间,他们开始疑虑起来,引汉人插手远东的局势,究竟是对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