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太阳格外闪耀,金黄色的阳光将颍水点亮,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舞动的银蛇,熠熠生辉。全然看不出早间犹降过一场快雨。
赵旭带着陈颍陈沁赶到时,颍水两旁已是围满了人,有的人儿沐浴着阳光,身上的汗滴儿也闪闪发光,变得耀眼起来;还有些人儿受不住太阳的热情,支起遮阳棚来,在棚下或饮茶或吃酒好不惬意。
颍水两岸都围满了人,那自然也少不了观看颍水的最佳位置——望江楼。
望江楼共三层,一楼大多是一些地主、商人,三五成群聚着吃酒啖肉,说着俗言粗语;二楼就文雅的多,大都是颍川个家族的人,还有一些士子读书人,其中不乏有身居功名者,一起饮酒作诗,谈弄风月。
至于三楼,那档次就更高了,皆是颍川有头有脸的大家族的重要人物带着嫡系子弟,荀、钟、庾、林、郑、黄等家尽皆在此。
几家之中空出来的最好的位置,无疑是留给陈家的。哪怕赵旭惫懒,不是每年端午节都会来望江楼,但这个位置始终都是为陈家留出来的,这是颍川一众家族对陈家这个颍川“老大哥”的尊重与肯定。
陈颍上楼后一眼就看到了郑家老爷子郑恺,不由感叹老人家身体好,头发都白了一半了,还时常带着家族后辈出去见世面。而且能带着郑家牢牢地跟紧陈家的步伐,族中没有反对的声音,有这样的领头羊,活该郑家跟着陈家一起显赫富强。
赵旭带着陈颍还有一身男儿装扮的陈沁上前与郑家老爷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到留给陈家的位置落座,便有各家族之人轮番来敬。
陈颍从郑恺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下,早上已经赛了一场龙舟,是钟家的龙舟队得了头名,赢下各家的彩头。
下午还有一场,各家已经下好了彩头。
郑恺笑道:“不过颍哥儿你们一来,这些彩头便有主了。”
郑恺这话虽有些奉承之意,但是也没说错,陈家来人了,自然是带了陈家的龙舟队来博一个好彩头的,以陈家的造船技术造出来的龙舟拿个第一犹如探囊取物。
赵旭拿出一副吴道子的珍贵拓本当作龙舟赛的彩头。各家之人虽有些眼热,但也明白头名是陈家的,此物与他们无缘。
但龙舟赛依然如火如荼的开始了,各家的龙舟上,壮硕的青年桡手们身着短褂,头上和腰上各束了一条红带,一如青年们激动兴奋的心情,随风舞动。他们蓄势待发,只等鼓声一落便能让龙舟离弦而去。
颍水两岸早已经是人山人海,老人家们坐着后辈从家里搬出来的靠椅,静静地等着看赛龙舟。
姑娘们穿着花红柳绿,如同集会一样热闹,唧唧喳喳地探讨着那个青年桡手更有精神,这次比赛哪家的龙舟会是头名。青年小伙虽然没能亲身上场参加龙舟赛,也依旧是热情不减,脸上神色飞扬,激动的呼喝着。
小孩子们更是兴奋,一个个系着五色绳儿,在人群中钻来窜去,有一些聪明的的孩子爬到河边的高树上,占据着好位置,只等着龙舟赛开始。
而水上的各家龙舟早已准备就绪,青年桡手们一个个斗志昂扬。
随着一声震天鼓响,一艘艘龙舟便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青年桡手们奋勇挥桨,动作整齐划一,额上和身上布满汗珠儿,在太阳的光辉下闪闪发亮。龙舟上击鼓的人更是兴奋异常,奋臂一挥,双槌齐下,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上去,用响亮的鼓声振奋自家桡手们的斗志。
陈家的龙舟一马当先,稳稳地占据着首位,两岸的观众们都齐齐为之欢呼呐喊,待到胜负已分之时,两岸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声。
陈家的龙舟拿了头名,桡手们一个个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其他各家的桡手们虽有些失落,但并不颓丧。一个个回到自家的凉棚下歇息,凉棚里有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凉茶美酒供他们取用。
望江楼上,众人又齐齐恭贺陈家拿下头名,赵旭仍是一副惫懒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回应各家的道贺。
虽然龙舟赛比完了,但人们的热情仍然高涨。这时不少乡绅富商纷纷出面讨一个好彩头,给鸭子系上红丝带,放到水中,让凫水的能手们下水抢夺,得彩者便可凭借鸭子换取不菲的喜银。
于是人们继赛龙舟之后又爆发出阵阵欢呼。
及至日头向西,人们大多也兴尽疲乏了,但脸上仍洋溢着喜悦。
这时便到了投粽子的时候了,各家各户纷纷行动起来,无数的粽子投进颍水之中,拮据些的投上一个两个,富裕些的投上七八十数个,更有甚者,成筐成筐地往水中撒,场面极其壮观。
许是祈求无病无灾,许是纪念楚人屈原,许是纪念伍子胥,许是曹娥,又或是为了纪念哪个人,不一而足,只有投粽的人自己才知道。也许有的人只是赶一份热闹,讨一个彩头,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愿景儿。
虽然往江里投粽子的行为有些浪费粮食,但生活总要有些仪式感,人们才会活的有精神,有希望。
而且没人会真的用吃的粽子来投江,都是一些特制的,只外面有一层糯米,里面包的是艾草菖蒲等物。更何况鱼儿吃了粽子长得更加肥美,最终还是要回到人们肚子里的。
端午,除了人们的欢呼喜悦,还收获了无数诗词佳作。
望江楼上,众多文人士子争显才能,一首又一首诗词被传到三楼,以期能得到大人物的赞赏与看重。
不知是谁开的头,三楼众人齐齐鼓动,要陈颍作一首诗词来。
赵旭饮下杯中酒,开口道:
“不过是作首诗词,又有何难,但是各位不拿些彩头出来,就想空口使唤我儿,岂不是有些不地道,快快拿了彩头出来。”
众人皆是欢笑着拿出彩头了,然后继续起哄让陈颍作诗。
陈颍只得心中愤愤吐槽着这坑儿的爹。事先毫无准备,这时让他即兴作诗,急切间如何作得。
幸好陈颍脑中有不少诗词储备,换了其他家族的子弟来怕是立马变成“社死现场”。
陈颍略作沉思,翻着脑海里的诗词,最终选定一首,提笔挥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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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霖初歇。乍绛蕊海榴,争开时节。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处玳筵罗列。斗巧尽输少年,玉腕彩丝双结。舣彩舫,看龙舟两两,波心齐发。
奇绝。
难画处,激起浪花,飞作湖间雪。画鼓喧雷,红旗闪电,夺罢锦标方彻。望中水天日暮,犹见朱帘高揭。归棹晚,载菏花十里,一钩新月。
陈颍再一次无奈化身文抄公,收获满场赞颂喝彩,还得了不少彩头。
回府后,陈颍派人去接了宝琴来。白天要过端午佳节,薛适上京到内务府交接领了采办的任务,也在端午之前赶回了颍川,陈颍自然不会打扰人家一家团聚过佳节。
晚间接了宝琴来一同给她的好姐妹陈沁过生辰。陈家祖孙三代再加上一个宝琴,在三恪堂内摆了家宴,齐齐庆祝陈沁又长了一岁。
“最喜欢哥哥做的寿面啦,又好吃又好顽。”
看到陈颍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到她面前,陈沁高兴地鼓着掌跟宝琴炫耀。
宝琴微微一笑,脸上并无艳羡之声。
吃过寿面,众人又拿出給陈沁的生辰礼物,陈沁收着礼物,笑得合不拢嘴儿。
陈颍又拿出黛玉托他送给陈沁的生日礼。上次黛玉生辰时,陈颍南下,陈沁也是让陈颍帮着带了礼物给黛玉的,如今陈沁生日黛玉自是不会忘却的。
端午过后,陈颍便一心读书,准备院试。
读书之余,时常陪同陈沁和宝琴顽耍一阵,调节一下心情。还常与苏州的黛玉和妙玉书信交流,日子娴静惬意。
端午后过了几日,陈颍倒是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李铭自京中来信感谢陈颍,信中提到他读了陈颍所赠之书获益匪浅,还写了不少他的见解看法,提了一些疑惑询问陈颍。
陈颍回信,一一解答了李铭的疑惑,并对他那些见解的可行性作出评价。又挑了一些书籍同书信一齐回给李铭。
到了六月份,骄阳似火,正是三年两度的院试之时。
陈颍提前到了开封府,在陈家名下的宅院温习备考。
院试由中州学政主持,于开封府设考场让周边各府通过了府试的学子前来应考。
考前的流程与县试府试相同,要查验考生的“亲供”“互结”“具结”等证明,入场前也有“搜子”严格搜查考生身上与考篮中是否有夹带作弊之物。
院试共有两场,一场正试,一场复试,通过正试才有资格参加复试,正试前二十名左右的学子会被提坐“堂号”,受到主考官的密切关注。好处是极有可能等到学政大人的青睐,被收为弟子都是有可能的。弊端自然是考生很可能会因为紧张导致发挥失常。
对于前世身经百考的陈颍来说,就算监考老师站在一旁他也不会紧张,自然是轻松考完了复试,出了贡院登上梅笔早早备好的马车,回府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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