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石嶙峋,树木丛生,云飞霞绕,此地果然如虎娇所言,让行人不禁心生羽化而登仙的错觉。”
李斯文三人结伴,骑马一路疾驰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这座号称‘鬼斧神工’的东五台下。
将马匹寄放在山下的农家,几人从大峪开始徒步前行,一路上要直穿小峪,沿着白道峪蜿蜒曲折的小路进山,最后才能到达这有‘小华山’之称的东五台。
此时虽然已经入冬,错过了东五台的最佳观赏期。
但好在是刚刚入冬,每逢夏秋两季才会升腾而起的浮云依旧残存少许,没有完全散去。
当三人步行从浮云间掠过,仿佛置身云端,心中不禁升起乘风归去之感。
当听到李斯文‘羽化而登仙’的感叹,虎娇因为心情惬意而变得平缓的眉头,顿时皱起,厉声警告道:
“李公子,千万别往下看,不然会产生跳下去的冲动,会死人的!”
此言一出,被无辜训了一通的李斯文还没说什么,一直好奇张望的孙紫苏已经讪讪的缩回了目光。
而李斯文却是淡淡一笑,招了招手,示意一脸紧张的虎娇放轻松:
“听虎娇说到这个,某倒是有点研究。”
“游人之所以会产生想跳下去的冲动,是因为人站在高处时,潜意识会察觉到危险,急切的想要到达视线范围中的低洼处。”
说着耸了耸肩,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但奇怪的是,大脑意识到危险并开始思索如何最快躲避危险时,第一个反应却是从这里跳下去。”
在两人越听越懵的反应中,李斯文伸手搭在了道上的一颗巨石上:“而想要解开这种错觉也很简单,只要脚踏实地的闭上眼睛,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里很安全,这里很安全。”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这种错觉便会很大程度上的好转。”
虎娇亲自尝试一番确定效果后,半是钦佩半是感激的向李斯文作了个揖礼:“没想到李公子年纪不大,个子不高,学问却是顶天的厉害!”
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正捂嘴偷笑的孙紫苏后,李斯文颇为无奈的将虎娇虚托而起:“虎娇,夸人不是你这样夸的。”
“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你能只夸某见多识广,也能说某年少有为,但唯独不能先损某一顿年纪身高,再夸某学问高...太像是在挑衅了。”
虎娇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最后只是重重点了点头:“好!以后我夸人就只夸人,不说别的!”
“孺子可教!”过了一把好为人师的瘾,三人再次起行,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大峪小峪却足足多花了一半的时间,才走入了白道峪。
一进山道,就发现白道峪有别于前两峪,整体都是由软砾石铺垫而成。
在虎娇的真情推荐下,三人脱掉了鞋袜,光脚踩在了铺满整条白道峪的砂砾上。
漫步而过,脚下松软的泥沙就如同一个个细致入微而又技术精湛的按摩师,手法时而轻时而重的,刺激脚底的每一个穴位。
这种独特的触感不禁让李斯文舒服的长叹一声,就和进北方的大澡堂一样,一路跋山涉水积攒下的疲倦,全都在这一刻消散一空。
而身着草绿色宫裙的孙紫苏,将靴子挂在李斯文脖子上后,便俏皮的提着裙角,露出其下的一截莹白小腿,还有一双玲珑小脚,欢快的在山道上踢踏前行。
那灵动的身姿,好似一只偶然出没在林间的鹿灵,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路蹦蹦跳跳玩够了后,孙紫苏便光着脚紧紧跟在李斯文身后,摇头晃脑的重复着李斯文刚才有感而发的句子。
“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
“真搞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脑子,为什么我就想不出来两句这么有文化的诗句。”
见李斯文压根就不搭理自己,孙紫苏不满的撇了撇嘴,等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后,如水秋眸眨了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李斯文,李斯文,李斯文!”
“嗯,干什么?”
被叫的偏头疼的李斯文,一脸好笑的转过身,想看看这丫头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而这时,一双白嫩胜霜的娇小玉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其中一只纤细的脚踝上,还悬挂着串由红绳固定的铃铛,正随着脚尖的晃动而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纤巧秀美,只瞬间,李斯文的视线便再也移不开。
“好看么?”
孙紫苏歪着脑袋,脸上带有几分戏谑,同时搭在锁骨上的素手,看似不小心实则故意的,扯开了一点点衣襟,露出其中一抹如雪柔腻。
看着峰峦若隐若现的盛景,李斯文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而目光不曾从那片美景上移开半分,
“哼哼,就这么好看么?”孙紫苏眸子中闪过几抹羞涩,耐心问道。
“嗯嗯,好看...”不假思索的,李斯文狠狠点了点头。
“那...好看就吃我一脚!”
随着一声娇喝,孙紫苏猛地提起那只纤纤玉足,瞄着李斯文的小腹,便狠狠踢了过去。
玛德,我就知道你丫摆出这副模样,肯定没憋着好心!
对此早有警惕的李斯文迅速侧身一闪,同时看准时机,精准的擒住了从身旁经过的,那只不堪一握的脚踝。
手指轻轻挠了挠玉足脚窝,在孙紫苏的一脸嗔怒中,李斯文轻笑一声,将玉足轻移至地面。
“不过是‘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有感而发罢了,再说了你志在医道写诗干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听他这么自嘲一番,孙紫苏被忽视而生的怨气也不剩多少。
轻轻踹了李斯文迎面骨几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一番打闹间,三人已经走过了白道峪,踏上了更为崎岖陡峭,却又水声潺潺的分水岭。
虎娇走在最前带路,不一会儿就钻入山林,手捧着一小堆底部长有大黑点的红色小果子。
“没想到这条道上的火棘还有的剩,两位快来尝尝,这玩意只在冬天成熟,外边可见不到。”
孙紫苏眼巴巴的瞅了好几眼,又低头看了眼两人中间,那道波光粼粼的积水,想吃火棘就要放下衣角,可是她才穿上的鞋,新换的衣服。
而且那火棘一看就很好吃...
孙紫苏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你过去取来火棘过来喂我吃,好不好?”
李斯文沉思片刻,果断摇头道:“不要,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相公。”
“你!”
孙紫苏秋眸圆瞪,就没见过像这样趁火打劫的,扭过头去抱胸冷哼一声:“哼,就不叫,就不叫!”
“那真是太可惜了。”
李斯文摇头叹了两声,淌水过去,从虎娇手中取了十几颗火棘又返回来,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全然不顾一旁望眼欲穿的孙紫苏。
“李、斯、文!你...”
听着这饱含怨气的呼唤,李斯文又朝远离她的方向走了走,以免她狗急跳墙,跑过来和自己拼了。
“不许再吃了!”孙紫苏眼中冒火,气冲冲的飞身过来。
“就吃!你再过来我就一口全吃了!”
留了这一段让他反应的距离,李斯文顺利的做出了要一口全吃掉的威慑。
孙紫苏心系火棘,忌惮不已,停在离他不远的石头上。
站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虎娇,满眼笑意的看着这一对玉人。
从昨天认识了开始,她就见到他们两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打出手。
但令她奇怪的是,只要一方认输,这俩人就又会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之前的亲热,丝毫没有因为大打出手而伤了感情。
这样多变却又坚固的相处方式,让见惯了山中男强女弱的虎娇莫名有些感慨。
“可恶的李斯文!”
此时的孙紫苏一嘴银牙咬的嘎吱作响,连连跺脚指着他骂道:“你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李斯文冷笑一声:“你服软不就得了,只要你乖乖叫一声,某自然双手奉上。”
“你你你!”
孙紫苏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点点嫣红,要是别的什么称呼,也许她就服软了,但‘相公’这...也太羞人了!
光是幻想一下自己唤他‘相公’的样子,孙紫苏就有些浑身无力。
李斯文见孙紫苏态度有些软化,立刻放宽了条件,以免把她逼急了,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你就在我耳边轻轻唤一声,外人听不见的。”
孙紫苏心中一松,要是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那叫一声就叫一声呗,反正...反正更羞人的也不是没叫过。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等两人虚空对掌,立下约定后,李斯文这才捧着火棘淌水走了过去:“以防你反悔,先叫一声听听。”
孙紫苏轻咬嘴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旋即走近几步,一双纤纤素手挽住李斯文的脖颈,在他耳边口吐香风道:
“相公,喂我吃嘛~”
李斯文打了个激灵,搂住怀中佳人的腰肢,声音有些颤动:“紫苏,再叫一声!”
“相公~”孙紫苏眼中闪过一丝羞涩,温声细语的小声唤道。
“再叫一声。”
“不要。”
孙紫苏一把推开这个愈发得寸进尺的小男人,神情有些不耐:“虎娇还在旁边看着呢,你注意点形象,你不要面子本姑娘还要呢!”
李斯文嬉皮笑脸的应了几声,丝毫不恼。
以前不知道求了家中女眷多少次,但谁都不应。
今天误打误撞的,在孙紫苏这里破了条口子,已经是饶天之幸,再得寸进尺,让这一刻独苗心生逆反心理,反倒不美。
念及至此,李斯文上前一步,再次将温软美人搂进怀中。
“都说了不叫啦,还有人看着...唔姆...”
本来还有些戒备的孙紫苏顿时瞪大双眼,只见李斯文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夹着一颗火红的火棘,缓缓塞进她的嘴里。
“不是想吃吗,我喂你。”
李斯文嘴角上弯,一双星眸满是笑意。
孙紫苏羞恼交加的狠狠白了他一眼,银牙不轻不重的咬在他的手指上以做惩戒,旋即香舌向前探去,将他手指上的火棘取走,细细品味这股甘甜。
眯着眼睛笑道:“好甜,难怪虎娇会这么推荐,原来这山里还藏着好多本姑娘没尝过的水果。”
“好吃吧?”
“嗯嗯,好吃。”
“好吃那就多叫一声。”
“相公!”
李斯文又取下一颗火棘,送入孙紫苏的朱唇,在她一脸满足中轻轻捏了捏脸上的婴儿肥。
“小馋鬼,为了两口吃的都快把自己卖了。”
“嘿嘿,反正叫都叫了,多叫几声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孙紫苏双手叉腰一副骄傲的模样,只是最后的两句声音太小,即使李斯文与她不过几指的距离也没听清。
“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没什么!”
孙紫苏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李斯文投过来的目光:“对了,咱们不是要找祖父么,怎么又开始游山玩水了?”
听着这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李斯文轻笑一声,牵起孙紫苏温软的柔夷,一边向着虎娇的位置靠近,一边解释道:
“这种事情急不得,昨天听刘伯钦的意思,即使他们暴露了自己和药王的关系,他们也不担心药王会被找到。”
“这说明药王只是路过引镇,并没有留下来。”
“所以刘伯钦需要时间再次找到药王,辨别咱们的身份,而药王知晓了自家宝贝孙女进山来寻他,自然会出现在咱们面前。”
李斯文优哉游哉的和虎娇打了声招呼,三人继续前行:“而且,难得有时间看一看这大好河山,若是走马观花,未免也太对不起这次机会了。”
他眺望着远方烟霞,眼眸低垂隐下了其中的算计。
打窝打的时间不够,鱼儿可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要想顺利的将药王请回汤峪,最难的点不在于获取药王的信任,而是那群听闻已久,但始终不明白正身的恶少们。
“毕竟,钓鱼佬绝不空军。”
他喃喃自语一句,在两女的不解中,嘴角轻勾,遥指着不远处的东五台:
“二位,听说这引镇有一种名为‘泥娃娃’的特色冻肉,因为是以独特祖传秘方精制而成,很少在外界流通。”
“而东五台上,此物最为正宗,不如咱们中午就尝一尝那所谓的‘泥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