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名声有碍?
委实不算啥。
要知道,以高姝如今的落魄身份,还能高攀上沈奕笑这样的豪门,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呢。
于是乎,现场气氛很是诡异,那群老夫人和贵妇们一边鄙夷着高姝不检点,一边又暗自羡慕林氏的女儿居然高攀上了西南木府!
那可是西南木府啊!
谁不知道,沈奕笑可是西南木府老太君最最疼爱的侄儿啊,说是宠溺到了骨子里都不为过。
沈家作为西南木府的外戚,一众儿郎里,沈奕笑可是最最得宠的香饽饽。
一句话,高姝即将东山再起,福气在后头呢。
这般想的人不在少数。
尤其高皇后,当她得知自己的亲侄女高姝居然获得了沈奕笑的青睐,高皇后那双失神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亮起来哦,宛若双眼里点燃了蜡烛,晶亮晶亮的。
嘴角的笑意更是浓烈到极致,任谁都瞧得出来,之前的笑意全是强颜欢笑,假的,唯有此时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真的。
而高姝的祖母,高老夫人就淡定多了,她不仅没有笑,反倒神色淡淡地提醒高皇后:
“皇后娘娘,道听途说的事儿做不得准的。”
道听途说?
此话一出,高皇后立马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母亲并不看好这桩婚姻。
高皇后立马就急了,拉着母亲的手道:
“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姝儿这丫头年岁也不小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心仪的,咱们当长辈的……就别棒打鸳鸯了。”
再说了,棒打鸳鸯干什么?难不成有豪门不嫁,非要低嫁吗?
高皇后近几个月可是听说了,高姝婆家难寻,亲事艰难着呢,但凡好一点的人家都看不上她。
都落魄成这样了,能得到沈奕笑的青睐,可谓是撞了狗屎运!
结果,自己母亲非但不高兴,还想反对?
这是老糊涂了吗?!
高老夫人自然不是老糊涂了,而是身为过来人,非常清楚高姝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
别看沈奕笑文质彬彬,目前展露出来的人品也还可以,可到底不是高姝的良配。
一来,高姝没有高镍罩着,高皇后和太子一党又日渐势微,自身都快难保了。这样的背景下,硬要高嫁,只会在婆家低人一等。
二来,西南木府那边,王妃傅玉舒可是与老太君闹得鸡飞狗跳,满京城皆知的地步。
高姝怎么说都算是傅玉舒娘家这边的亲戚,一旦嫁过去,老太君娘家绝不会给高姝好果子吃的。
思及此,高老夫人是决计不可能撮合高姝和沈奕笑的。
高皇后一听急了,指甲上的尖锐护甲险些刮伤了自家母亲,在大殿内激情辩驳显然不合适,她便寻了个由头想邀请母亲去后堂详谈。
而高老夫人为了让高皇后死心,直接摇头拒绝道:“皇后娘娘,老身今日腿脚不便,不想挪动了。”
言下之意,此时没有商谈的余地。
正僵着时,高姝从外头进来了。
因为才被沈奕笑搂抱过,高姝面颊上残留着一层薄红,算是羞红着脸迈进的大殿。
高皇后余光瞥见她,立马丢开自己的老母亲,转头朝高姝热情地招呼道:“姝儿,快到姑母这儿来。”
一边说,还一边朝高姝伸出了手。
这便是要拉着高姝到自己的凤座上坐一坐的意思。
高姝一见,越发得意了,走起路来都脚下生风。
要知道,自从她娘亲失势后,高皇后就把她也一块打入了冷宫,已经好几个月没给过她好脸色了。
有了前后如此明显的对比,高姝心头越发坚定了一件事,她挑选沈奕笑当夫婿可算是挑对人了!
“姑母,姝儿也想死您了。”
高姝搭着高皇后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凤座上,然后迫不及待钻入了高皇后的怀抱,享受着这久违的亲近。
不料,还没亲昵多久,就传来了宫女的禀报声:
“皇后娘娘,西南木府老太君,镇边王妃和小郡主给您请安来了。”
咦,西南木府一行人不是比傅玉筝进宫早吗?怎的磨蹭到这个时候才来请安?
呃,具体缘由不知。
但从这件事也能瞧出来,西南木府压根没把高皇后放在眼里。
确实,木邵衡没把高皇后放在眼里,尤其婉妃怀孕又中毒险些小产后,两派势力更是水火不容。
在座的一众贵妇们则纷纷猜测:
“镇边王妃一行人怕是先去婉妃宫里了吧?”
“我看也是。”
“八成是这样。”
“天呐,真如此,岂非公然站队婉妃,与皇后娘娘和太子叫板?”
“婉妃可是从西南木府出来的,他们不站队婉妃,难不成还站队皇后和太子?想什么呢。”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时,只见老太君、傅玉舒和蝶衣,三人朝高皇后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
高皇后首先扫过傅玉舒的小腹,听闻里头已经有了胎儿,两个多月了。
傅玉舒正要屈膝行礼时,高皇后连忙起身,一把握住傅玉舒小手,徐徐笑道:
“听闻镇边王妃有喜了,身子不便,请安就免了吧。”
傅玉舒初为人母,中毒后身子又稍稍有些孱弱,确实也不想做些可能会伤及腹中胎儿的事,便笑道: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这便是不行礼的意思了。
见状,高皇后立马心头不爽起来,这个傅玉舒未免过于矫情和托大了!
原来,“身子不便,请安就免了吧”,只是高皇后故作大方而已,平日里对一众身子不便的臣妇都说过。
可别的臣妇,说实话,没有一个敢当真的,全都客气一番后,依旧跪下或屈膝,执意将行礼进行到底。
唯有傅玉舒把高皇后的话当真了,竟然真的不行礼了!
这简直把高皇后气了个够呛。
偏生,傅玉舒身后的男人地位高,以高皇后今时今日的地位,压根不敢拿捏傅玉舒。
于是乎,高皇后不仅不敢发怒,反倒满脸堆笑地赐座,尽可能地讨好傅玉舒。
傅玉筝瞥见这一幕,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就知道,哪怕姐姐一行人进宫后没有第一时间来皇后这儿请安,而是跑去了有孕的婉妃宫里,很不给高皇后这个国母面子,高皇后也不敢怎么地。
无它。
婉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纵使生下来,距离长大成年夺取储君之位也还遥远着。
对太子的储君之位暂时还构不成威胁。
目前,真正对太子构成威胁的唯有靖王,这几个月,靖王一党可是对太子一党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只要首辅大人(四姑娘傅玉萱未来的公公)倒台,太子距离废黜也就不远了。
所以,对高皇后来说,只要西南木府保持中立,不偏帮香贵妃和靖王,就阿弥陀佛了。
这也是高皇后乐意撮合高姝和沈奕笑的原因。
多嫁过去一个侄女,兴许能让木邵衡看在姻亲的份上,保持中立久一点。
能维持多久,是多久啊。
正在这时,一阵凌冽的西北风刮进大殿,掀起高姝的裙摆。
高皇后瞥见了高姝,蓦地想起高姝和沈奕笑的事来,少不得拉住傅玉舒的小手,笑容也跟着真诚了几分,尽力撮合道:
“镇边王妃,听闻你表弟沈公子对本宫的侄女高姝一见钟情……”
傅玉舒:???
一听就脸色微变。
不是吧,沈奕笑那个花柳病患者,果真招惹上高姝了?
不是谣传?
是真的?
再看高皇后满意的笑容,莫非她真看上了沈奕笑,想下旨赐婚?
沈奕笑光是花柳病就算了,最要命的是,沈家即将被她夫君木邵衡连根拔起,整个家族都没几天活头了。
思及此,傅玉舒面色越发凝重起来,善良的她本能地就想打岔。
傅玉筝见了,连忙插嘴道:“姐姐,听闻近日你身子不适,今日好些了吗?”
一边说,一边来到姐姐身边,扶着姐姐的小腰就往座位上带。
算是及时将姐姐打岔的话给生生逼了回去。
不过,对傅玉筝的行为,各个看客的解读却大相径庭。
譬如高皇后,她的本能反应是傅玉筝反对这桩婚事,所以及时中断她和傅玉舒的交谈。
再譬如高姝,不愧是姑侄,她的想法和高皇后如出一辙,觉得傅玉筝是故意棒打鸳鸯,见不得她高嫁沈奕笑。
于是乎,高姝对傅玉筝的憎恨又多了一分,眼神凌厉似刀,狠狠砍了过去。
捕捉到高姝敌视的目光,傅玉筝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想明白了高姝心头所想,忍不住乐呵了起来。
得,误打误撞又让高姝误会了,挺好。
免得她还要想别的法子,去进一步刺激高姝。
思及此,傅玉筝故意瞥了一眼高姝,然后来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结果,这个笑不仅落进了高姝眼底,还被高皇后给捕捉到了。
这下热闹了,高皇后心头咯噔一下,然后脑海里下定了决心——得赶紧让高姝和沈奕笑生米煮成熟饭才行。
免得夜长梦多,婚事泡汤了。
~
关于高姝和沈奕笑的婚事,老太君也是极其不乐意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高姝是傅玉舒娘家那边的亲戚。
所以,老太君乜斜了一眼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立马表态道:
“我家笑儿文武全才,将来娶媳妇自然要挑个好的,歪瓜裂枣本太君可看不上。”
歪瓜裂枣?
这说的谁,不言而喻。
高姝一听,差点气炸了肺。
高皇后闻言,也气得太阳穴突突的。
好在老太君没点名道姓,高皇后便假意不知,还附和着笑道:
“沈公子那般出色,娶的女子自然得是数一数二的,普通的哪能匹配得上。”
说到这,高皇后生怕老太君说出更过分的话,赶紧换了个话题,强行拐去了别处。
“老太君,您还是头一回在京城过冬,可还适应?若缺了什么,您尽管对本宫说,但凡宫里有的,立马给您老人家送过去。”
这纯属客套话,谁不知道西南木府财大气粗,哪能短了老太君的开支?
不料,老太君意味不明地瞥了傅玉舒一眼,立马对高皇后哼道:
“老身别的都不缺,唯独缺一个侄媳妇。”
“高皇后若有好的人选,尽管推荐了来,免得某人专想着拿她娘家嫁不出去的货色,硬塞给我侄儿。”
高皇后:???
怎么、怎么又拐回这个话题了?
更要命的是,听老太君的口吻,她排斥的不是高姝,排斥的是傅玉舒的娘家人!
真是要命啊,这是婆媳内斗扩大化,连她的侄女高姝都给……无辜牵连了。
高姝从老太君的话里也听出了这层意思,她委屈地咬了咬唇,还不忘狠狠瞪了傅玉舒一眼。
心想,傅玉舒和傅玉筝真不愧是扫把星啊,居然连她的婚事都要连累了!
不行,不行,她决不能坐以待毙,决不能啊。
可她能怎么办呢?
这可急死高姝了。
这边正满心焦灼时,那边的老太君却言语上与傅玉舒又擦起了火。
只见老太君一脸不悦地扫了傅玉舒一眼,公然下她脸面道:“王妃,看好你娘家的狗,别到哪都发骚地叫唤个不停。”
傅玉舒:???
怔了怔,在外行走,到底给了老太君两分薄面,没吭声。
岂料,她没吭声,老太君却来了劲,越发叫板道:
“再被我发现一次,直接让人打断你娘家骚狗的腿!变成死瘸子,看她还怎么发骚!”
此言一出,傅玉筝险些笑喷了。
她知道眼前这个“老太君”是假的,乃姐夫命人假扮的。真的老太君呢?还关押在小院里,门都出不来呢。
不得不说,这个假老太君演技真好,把婆媳矛盾也拿捏得很到位,当着皇后、一众皇亲国戚和朝堂命妇的面,把老太君恶毒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要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老太君的嘴都能如此恶毒,何况私下里?
怕是更肆无忌惮吧。
而言下,傅玉舒身怀子嗣,老太君都不知收敛,一个劲地给傅玉舒添堵,真她娘的不是个东西啊。
于是乎,刹那间,就坐实了老太君“尖酸刻薄”“倚老卖老”“无德”的各种标签。
同时,大家一致肯定,之前爆出的婆媳矛盾,无理的那方铁定是老太君,而非温柔大度的傅玉舒。
同时,众人也理解了,为何木邵衡坚定不移地站队他媳妇,而非一味地愚孝。
经此一事,舆论彻底倒向了傅玉舒那边。
连同别府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和当家主母也不例外,她们清一色地支持傅玉舒,鄙夷无德的老太君。
呵呵,此时此刻关押在木府的老太君,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她本人压根没来皇宫,也不妨碍自己的名声进一步恶化呢。
话说,这群贵妇还仅仅是鄙夷,高姝和高皇后则是气炸了肺管子,恨不得立即捅死老太君这个老东西。
自己的亲侄女被辱骂成骚狗,这让高皇后怎么忍?
都骂到她娘家头上了,高皇后还能怎么忍?
再忍下去,高皇后自己都要颜面扫地了!
不得已,高皇后冷了脸,开腔硬怼道:“老太君,注意口德,这是在宫里,听不得污秽之语。”
一句“口德”,一句“污秽之语”,算是扇了老太君两巴掌。
“老太君”虽然霸道惯了,但高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她总不能公然叫板骂回去。
于是乎,“老太君”故意认怂,闭嘴不言了。
见状,高皇后松了一口气。
高姝却依旧气鼓鼓的,狠狠剜了“老太君”一眼,心道:
“死老太婆你给我等着,你越看不上我,我就越要嫁给沈奕笑,气死你!”
你等我等着!
你给我等着——!
~
一转眼,除夕宫宴结束了,高姝气鼓鼓地回到了镇国公府。
因为老太君辱骂的那声“骚狗”,高姝已经默默哭泣了好几回,以至于她回到镇国公府时,眼眶都是赤红的。
前往自己院子的路上,途经祠堂。
远远瞥上一眼祠堂,高姝就无比想念关押在里头的娘亲。
“娘,除夕了,您怕是连顿热乎乎的饺子都没得吃吧?”
说出这句话时,高姝哽咽得不像话。
最后实在没能忍住,她抹着眼泪悄悄去了小厨房,趁着厨娘们回房歇息去了,她偷偷地装了一碟子饺子,放在食盒里,拎去祠堂给母亲。
可是祠堂乃关押重地,岂是能随意进出的?
四个婆子守在门口,她们瞥了眼高姝,齐齐瘪嘴道:“大姑娘,奴婢劝您还是请回吧,老夫人有命,谢绝一切探视。”
“可今晚是除夕,我们母女还不能见上一面吗?”高姝拿出大小姐的款,怒斥道。
那几个婆子直接翻了个大白眼,不屑搭理她了。
高姝没法子,只得从头上拔下一根赤金簪子递过去,好声好气道:
“这是赤金打造的簪子,出自费国老之手,少说也值一千两银子。只要今夜让我们母女团聚,这根簪子就是你们的。”
闻言,距离高姝最近的那个婆子乐了,生怕她反悔似的,连忙一把接了过来。
见状,高姝心知妥了,拎起食盒就要去推祠堂门。
岂料,另外三个婆子一把堵住高姝的路,纷纷探出手道:“我们的呢?”
言下之意,只给那个婆子可不行,她们仨得一人一根。
高姝:???
“哪有这样的,不是说好了你们四个平分那支金簪吗?”高姝据理力争。
可那三个婆子哪肯答应,见高姝不肯给,她们索性直接上手——一人薅下一根赤金簪子。
转眼间,强行拔下高姝发髻上的三根簪子。
其中一根,还是挽发的主力军。
于是乎,顷刻间,高姝的一头秀发失去支撑,倾泻而下,乱蓬蓬地耷拉在前胸后背,在凛冽的西风里肆意凌乱。
高姝整个人都吓懵了。
她们怎么敢、怎么敢……硬抢?
还有没有主仆尊卑了?!
若是搁在以前,高姝非要罚死她们不可,可今日的高姝哪里还有曾经的权威?除了屈辱地咽下,别无他法。
好在,那几个婆子说话还算算数,“嘎吱”一声祠堂门给她打开了。
高姝见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吱声,拎着食盒快速溜了进去。
这时,那几个婆子一边摩挲着手里的赤金簪子,一边还不忘叮嘱道:“大姑娘,只给你一刻钟的探视时间。”
才一刻钟?
四根赤金簪子花去了高姝四千两,居然只换得一刻钟?
高姝气得够呛。
“怎么,不乐意?那就半刻钟!”那四个婆子叫嚣道。
高姝:???
得,一群刁奴。
高姝知道自己吵不赢她们,便不再争执,忍气吞声拎着食盒快步进了祠堂。
一走进去,高姝就惊呆了。
天呐,才几个月不见,她母亲这是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啊。
只见一向雍容华贵的镇国公夫人林氏,此刻身上居然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
你没看错,就是破破烂烂的棉袄!
冰天雪地的鬼天气,祠堂里阴暗潮湿,一件破烂棉袄哪里能御寒?
更要命的是,连个火盆都没有啊。
镇国公夫人林氏还得跪在冰冷刺骨的地上,不住地朝列祖列宗磕头恕罪,入冬以来,遭了多大的罪,可想而知。
高姝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抱住娘亲,“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镇国公夫人林氏一惊。
缓缓转过头去,瞧见自己女儿的脸,林氏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自己女儿,两人就抱头痛哭起来。
“姝儿,娘亲的好舒儿,你过得还好吗?”
痛哭半刻钟后,林氏刚问出口,还不待女儿回答,她就已经知晓了答案。因为她看见了女儿披散凌乱的头发,上头居然一根簪子都没有。
如此窘迫,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高姝生怕娘亲误会,连忙解释道:“娘,女儿来时是戴了四根赤金簪子的,是祠堂门口的守门婆子无德,索要了去。”
换言之,她并非落魄到连根簪子都戴不起了。
却不料,林氏听了,心下更痛。
“连下人都敢欺负你了么?你爹爹呢,是个死人么?”
她这个当母亲的失了势,可高姝的父亲镇国公还活得好好的啊,居然丁点不管?
闻言,高姝的眼神越发黯淡起来。
唉,但凡她爹爹愿意为她这个女儿撑腰,她岂能被几个下人欺辱至此?
事实上,自从母亲被关押后,一连数月,她连爹爹的面都没见过。
“娘,女儿每每要去书房给爹爹请安,爹爹都……找借口不见。”高姝哽咽地道。
林氏听了,眼底满是怨恨:“真该死!”
“娘,咱们不提伤心事了,女儿带了您最爱吃的饺子来,您趁热吃。”高姝打开食盒,从里头端出一叠羊肉大葱馅的。
闻到那股羊肉味,林氏立马将该死的镇国公抛到了九霄云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狼吞虎咽?
要知道,以前的林氏可是个吃相优雅的女子呢,这才关押了几个月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吃相那个粗鲁。
高姝见了,越发了然这几个月自己母亲过得有多苦。
眼泪又哗哗哗落了下来。
“别哭,姝儿,别哭。”林氏吃饱后,用衣袖抹着嘴道,“娘亲不瞒你,娘亲眼下的日子是不好过,暂时没法庇护你了。”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婆家上了。
林氏摸着女儿的脸道:
“娘亲没法子给你挑选好的婆家了。”
“你的婚事,切记,别人都信不得,包括你那个该死的爹爹也信不得。唯有你祖母还可托付。”
不料,高姝一听这话就瘪了嘴:
“娘亲快别提祖母了,她老人家也没安好心,居然要把我下嫁给大舅舅家的大表哥。那么个窝囊废,谁要嫁他!”
大表哥?
她娘家大哥的嫡长子,林郁智么?
确实是个窝囊废,没前途的。
林氏和高姝果然不愧是母女,林氏也瞧不上林郁智,瘪着嘴道:“你大表哥不行,得换一个家世牛逼的,借助高镍的权势,想法子高嫁。”
“娘,眼下有一个人选,西南木府老太君娘家的侄儿,沈奕笑。”高姝羞红了脸道,“他、他喜欢女儿,今日在宫里女儿不慎摔倒,是他一把……抱住了我。”
林氏一听便知,这是两情相悦了。
思及沈奕笑的身份,林氏很是满意,点头道:“沈家公子,不错。又是亲上加亲,容易成事。”
高姝却垮了脸,急急道:“娘亲,可……老太君和傅玉筝都看不惯我,要棒打鸳鸯。”
什么?
傅玉筝不乐意自己女儿高嫁很正常,怎么老太君都没看上她女儿?林氏整张脸阴沉了下来。
思忖好一会后,林氏捧起女儿的脸,认真地问道:“姝儿,你当真很中意沈奕笑?”
高姝点头:“呢,此生非他不嫁。”
林氏点着头道:“成,既然你如此喜欢他,那你大可以……先‘生米煮成了熟饭’。”
接下来的话,林氏压低了嗓音,用只有高姝一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只见高姝唰地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娘,这、这样好么?”
“咱们没得选。”林氏眼神里满是坚定。
正在这时,守门的婆子进来赶人道:“大姑娘,一刻钟已到,快出去吧。万一被别人瞧见,连我们都得被罚。”
高姝还没跟娘亲商议完,哪里肯走?
可那四个婆子才不惯着她,当着林氏的面,冲上前就拽着高姝往外拖。
硬生生将高姝给拖出了祠堂。
“你,你们……简直放肆!”高姝气不打一处来,却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祠堂门在她眼前关上、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