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叶昀问,关于李皓宇如今是盼她死还是逃的问题,卿予浅浅笑了一笑。
他盼她逃,说明心底在意她的生死。
他盼她死,说明他在意的更多是帝王的颜面。
但无论哪种答案,她都释然了。
叶昀见她不回答,又说起太后提到李皓宇封后以后的想法。
太后说:“阿昀,皇帝和哀家商量,要逐步废六宫。若予儿久不生育,就把李煦过继过去,永葆她国母之位。”
“可惜阿梧,他费心筹谋这么多,人家并不领情。还是该假死假死,该逃遁逃遁,依旧弃他于不顾。”
“此番遭难,还是自家人靠得住。阿昀,姑母就这一个不孝子。性命就交托给你了。”
说到这里,太后竟然神色悲伤,从凤椅上下来,向着叶昀行了一礼。
太后姑母这是要让他折寿呀。
吓得他膝盖一软,忙跪了下来,“姑母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保圣上无恙。”
其实不管皇帝如何冷漠,他就算不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也会殚精竭虑,尽职尽责。
而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某天深夜。
李皓宇依旧心痛不已,神思惘惘。此时,紫辰殿中的宫人打着瞌睡,而叶昀已经三日不眠不休,还在尽心侍疾。
“阿昀。”
李皓宇在他身后,轻声喊了他一下。
这一声呼唤,倏然间,叶昀的心就软了。小时候,他唤李皓宇表哥,而表哥也会唤他阿昀。
自从林卿予滑胎的真相曝光后,李皓宇再没有唤过他一声,“阿昀。”
这一声呼唤,却是难得。如今再难得听到他还会如此唤他。
而皇帝表哥的主动示好,也预示着他想与他和解。
“皇帝表哥。”
叶昀忙转身也喊了皇帝一声。这一声回应,代表着数十年兄弟情才能养成的胸怀和默契。
也代表着,表兄弟之间的怨恨就此消除。
“阿昀,母后说,从药王谷到长安,需要五天的行程,可你餐风露宿,只花了三天时间,你还愿意来救我。”
李皓宇淡然说,语气里包含着些许感概,虽无一个谢字出口,却已经算舍得下皇帝的骄傲了。
“表兄,阿昀永远是您的臣子和表弟。”
叶昀也由衷的说。
他进宫以后,皇帝龙体抱恙,宫里所有人都惶恐不安,让他也心里戚然。
自从玉妃香消玉殒后,皇帝曾辍朝七日,狂喝滥饮,还差点斩杀铁君和刘凛。
就算克奉没告诉他真相,他也能猜到玉妃病亡一事并不简单。
如今,就算李皓宇还维持着表面的淡漠持重,那也不过是天子威仪在强行支撑罢了。
“阿昀,你知道吗?她没有死。她只是不要朕。她伙着人,假死逃婚了。”
“她逃之前,还是如以往一样骗朕。而朕,也被她骗得团团转。”
李皓宇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说的又酸又涩,还面目一片难堪。
“这个林卿予有眼无珠,配不上您。”
叶昀安慰皇帝,可不敢说自己已经知晓了玉妃亡故的真相。
“朕一想到她这般狠心,就很难过。朕,只爱她。往后此生,朕也只爱过她一人。”
李皓宇一向是个铁骨铮铮的死傲娇,难得在谁跟前软弱。
他说的话,惹得叶昀也心酸。
“但这一次,朕要放下她。也希望她以后的日子天高海阔,自由肆意,不要再落到朕的手里。”
“朕抓到她,会让她生不如死,让她把欠朕的都还回来,朕会要她的命。”
“朕是皇帝,不是她轻易能招惹的。她招惹了,就要付出代价。什么自由,快乐,随心,是伴君的代价。她这样践踏朕,朕必然不会再放过她。”
李皓宇眼眸中掠过深深的恨意与刻骨的孤寂,可他的神色难掩哀伤。
“朕在茂御原的帝陵地宫里,给她留了位置。如今埋了衣冠,待人抓回来,就直接填进去。百年后,也算常伴君王,日日相见。”
“阿昀,你若见到她,就让她逃远些。”
李皓宇声音平静,这么渗人的话被他稀松平常的说出来。
就算叶昀曾经常伴君王,此时也吓得不轻。
“还请圣上圣裁!”
此时窥见天威,也只得好好得劝解。
看来这次林卿予的祸惹大了。
皇帝表面端着君王仪态,实则内里心痛难捺。
这一次被伤得太深了,爱放下了。恨还放不下。
“若这玉妃抓回来,她是有不得己的苦衷呢?”
叶昀想着,若皇帝还能心软,此局或还可以解。
“你觉得,她还能骗朕吗?”
“还是,你为她求情,也把朕当傻子!”
李皓宇说到恨处,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瞬间罡风凌冽。
叶昀吓得一个哆嗦。
他忙在心里提醒自己,可千万别被皇帝的一声“阿昀”所迷惑。
这个暴君,谁招惹了谁就倒霉。
而皇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他还是早早儿,把李皓宇治好,从药王谷来,就回药王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