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后,顾禹谦就没再说话了。
许久后,晨光一点点透过身后的窗户,倾洒在光洁干净的地板上。
顾禹谦低头看着那片微弱的阳光,出声说:“周庭,黎知晚…有抑郁症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周庭说:“晚晚的事,我比你清楚。”
顾禹谦苦笑了一声,心里那些痛意在不断的扩大。
这些年,他好像对黎知晚一无所知。
连得抑郁症这么大的事,沈彬竟然比他知道的还要早。
这七年的分离,到底是磋磨岁月。
顾禹谦低声说:“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能放任她走到自杀这一步?”
周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第一次发现她自残的时候,是她…让我给你送信的那天晚上。”
顾禹谦闻言一怔。
信里面字字句句都写得多么喜欢周庭,又为什么送了信后要难过的自残呢?
周庭缓声说:“顾禹谦,你以为…晚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只有你难过吗?”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今天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我。”
顾禹谦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周庭,这世上不止有你爱她。”
“我对她的爱,不亚于你。”
他刚说完这句话,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
他们一行人快步走上前。
医生和周庭很熟,摘下口罩,看着他说:“周总,病人已经恢复正常心跳了,但后续还是要在医院观察几天,以防突然再次恶化。如果能抗过这两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好,辛苦您了。”
医生说:“我们在抢救时,发现病人身上有很多伤痕,应该是她自己自残导致的,以后还是要多关注病人的精神状况,不然以后再出现一次自杀,以她的体质,未必能扛过去。总之,心理治疗还是要跟上。”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说:“不客气,应该的。”
医生刚说完,其余的几名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往外走。
周庭和顾禹谦先一步,手按在病床的扶手上,将病床往外推着。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能想到她出来时会有多脆弱,但看到她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只有靠氧气才能存活的时候,几人还是难受到心力交瘁。
许芷晴和俞秋雨实在没忍住,当场扶着病床就哭了出来。
沈彬看着病床上的黎知晚,虚揽着许芷晴的肩膀,哄道:“好了,先把她送回病房吧。”
许芷晴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好。”
顾禹谦的视线紧紧锁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手忍不住想要触碰她的脸时,被周庭一把抓住。
他收回手,握住了黎知晚的手。
体温很凉,和正常人的体温差距很大。
他感受到她的体温时,那一瞬间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生生剐他的血一样痛。
几人将黎知晚送回病房时,护士给她身上插了许多的监护仪器,细心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病房。
护士走后,病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各种滴滴答答的仪器声。
五个人站在病床边,视线都落在黎知晚身上,许久都没有人说话打破这份安静。
先是俞秋雨带着哭腔说:“你们也都一天没休息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陪知晚。”
她话音刚落,顾禹谦和周庭几乎异口同声的说:“我留下。”
周庭冷笑一声:“顾禹谦,你凭什么留在这儿?”
“那你凭什么?”顾禹谦直视他:“你又不是她男朋友,轮的着你质问我吗?”
“我再不济,我和她也是一家人。”周庭说:“你是晚晚什么人?晚晚这些年没承认和你的关系吧。”
顾禹谦正准备说些什么,又听到他说:“你这些年身边多少莺莺燕燕,现在跑过来装痴情来了?你可不可笑?”
“你那小女友宋婉呢,你不去瑞士陪她么?”
顾禹谦眸色一沉,冷声道:“周庭,别人不清楚我去瑞士干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我也没你说得那么浪,七年前放手,是因为我以为你能让黎知晚过得更好,结果呢,现在人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
“我再说一遍,我留下照顾她。”
周庭:“你滚开,我留下。”
沈彬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生怕他俩在病房里就打起来,赶紧上前一步,劝说道:“要我说,还是让晴晴和俞秋雨留下吧,毕竟她们都是女孩,照顾起来更方便。”
许芷晴也赶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是啊,知晚毕竟是女孩,你们俩留下来…确实不太方便,还是让我和秋雨留下吧。”
“你们放心,知晚如果出现任何情况,我和秋雨一定及时联系你们。”
沈彬靠近他们一些,一手拉着周庭的手臂,另一只手拉着顾禹谦,说:“谦哥,周总,我们先撤吧。”
顾禹谦拂开他的手,坐去了病房的沙发上,一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姿态。
周庭也不是吃素的,也走过去坐在另一侧沙发上。
两人就这样互不相让。
沈彬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们一会儿,便只好对着许芷晴说:“要不…我先送你和俞秋雨回去休息,反正这儿有他们俩,放心吧,下午我接你们来换他俩,行不行?”
许芷晴和俞秋雨看了看黎知晚,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下午再过来。”
沈彬在临出病房前,还特意走到顾禹谦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谦哥,收着点脾气,别跟他打起来。”
顾禹谦睨他一眼,问:“我那么没素质?”
“不是。”沈彬淡笑了下,说:“主要是周庭和你不对付,我怕你冲动。”
“走了啊。”他拍了拍顾禹谦的肩。
沈彬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周庭从白色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封用a4纸叠成的信封,上面写着顾禹谦收。
他将信封递给顾禹谦,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来:“晚晚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