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乓!乓……”
成捆的金黄色稻谷摔打在打谷桶上,受力脱落的谷粒溅在正前方遮挡的竹席上,发出“沙沙沙”声,吹响丰收的号角,也预示着宋家村秋收的正式开始。
丘老汉是陪着自己老婆子来看病的,因着男的不能上二楼,他就老老实实蹲在医馆前面搭建好的棚子底下等着,忽的听见这声音,他忍不住起身,背着身伸长脖子向医馆后面的农田看去。
但他惊讶的发现,大片的农田内满打满算都只有六七十个男人在劳作,且瞧不见女人和孩子的身影!
因着已经是第二天,大家都了解些规矩,所以今天就只有姜豹和另一个族弟在维护秩序。
丘老汉不可思议的走到他面前问道,“娃子,今年也没听说你们村发了什么大灾,反倒是还听说还光棍村的男丁入户,怎的你们村今年秋收少了那么多人?”
“光棍村”姜豹有被冒犯到……
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老伯,其他人都在作坊上工,要等到水稻收割完了,开始收玉米和大豆的时候才集体放假。”
因为玉米和大豆比水稻晚熟十来天,所以等到水稻收割处理完再收玉米,最后收大豆,顺序和时间正正好。
“简直是胡闹!”
丘老汉闻言顿时瞪眼,“银子什么时候都能挣,秋收可就在只这一两个月,错过了时辰稻谷要黄落到田里,到时候捡都捡不起来!”
“不仅糟蹋粮食还误了秋税,到时候你们喝西北风去!”
“不行,”丘老汉说着挥手,“你给我指指你们村长家的路怎么走,我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老伯,老伯你听我说,”姜豹连忙将人拦住,“您误会了,我们耽搁不了秋收!”
丘老汉横眉看着姜豹,摆明了不相信他说的话,他重新将手背在身后,“那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个什么花出来!”
姜豹哭笑不得,“老伯,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村小半人家的水稻在六月份就被野猪嚯嚯了,村里有见识的小童生给我们出了主意,让把被野猪嚯嚯的水稻都拔出来,重新整田种了晚稻。”
“所以那些人家这会儿不用收稻子!”
丘老汉拧眉,“那不是更……”
猜到他要说什么的姜豹连忙拉着丘老汉指给他看,“可不是胡闹,您看,那金黄的稻田里绿油油的就是新栽下去的禾苗,长的可壮实着呢!”
“那、那是秧苗?”
丘老汉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眼睛看不大清楚,刚刚还寻思着你们都这么浪费了,把上好的水田放了水用来种冬小麦,还早一个月都种下去了!”
“哪儿的话,水田可比旱地精贵多了,我们哪舍得,”姜豹指着医馆后面的小路,笑道,“您要是不信啊,可以顺着这条路下去看看,到底是麦苗还是禾苗。”
丘老汉摇头,虽然他好奇的不行,但也知道姜豹没有必要骗他,何况,九月份能种出禾苗,指不定有人家的门道,他哪能跑去看!
不过,他还是不解,哪怕小半的人家不用收稻子,为什么需要收稻子的人家人也这么少?
“你们村人口兴旺,一户多得有七八个男丁,但你看看田里,每块田里最多就四五个男子,”丘老汉指着农田道,“割稻子、打稻子的都是男的,更没有半大孩子跟在后面捡稻穗。”
丘老汉语重心长,“男人再能干也不能当牲口是不是,哪能大活小活都让他们一把抓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啊,您不用担心,”姜豹指着田里又道,“您瞅瞅,除了打谷桶,您还在田里看到什么别的东西没有?”
丘老汉下意识循着姜豹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就看见其中一块儿农田里,有个头戴草帽、身着汗褂的男人正站在架他没见过的木器上忽上忽下,旁边还有人给他递捆好的稻谷往他身下的木器口里塞。
就那么一出一进,满登登的稻谷就成了空稻杆,那木器旁边挨着的口袋倒是慢慢鼓了起来!
丘老汉惊呆了,“那木器能自己打稻谷!”
姜豹轻笑,“倒也不是自己打,只是里面装了机关,那人上下踩的时候机关就能转动,轻轻松松就能将稻粒脱下来。”
邱老汉愣愣的看着,那木器旁边的田还有人在用打谷桶摔打稻谷,他们反复摔打七八次才能将稻粒摔打干净,可这边的木器在他们打一捆稻谷的时候,四五捆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这样下来往日一天能打完的稻谷,可能用不到半个早上就能打完,到时候将木器轮换到别家,这样整个宋家村打稻谷所用的时间都能缩短至少一半!
也是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了!
丘老汉回过神,有些别扭的红脸道歉,“娃子,是老头子多事了,我、我就是心疼粮食,你不要跟老头子计较……”
姜豹虽然不种庄稼,可这不代表他不心疼庄稼,自然能理解丘老汉生气和担心的点。
“老伯,我知道您是好心,感谢都来不及,哪会计较,”姜豹将丘老汉搀扶到棚子下,“那木器是这两日才弄出来的,只有一架,要不去田里的人会更少。”
“而且咱们村的路都是水泥路,不需要像从前那样一口袋一口袋的往回背。”
他正说着话呢就听见了车轱辘声,抬头就见土生叔爷赶着载满稻谷口袋的牛车悠闲的往村里去。
“喏,就是那样,牛车趁着凉快的时候拉上三四次个来回,轻轻松松就能把收的谷子运回家去。”
丘老汉的视线随着牛车越走越远,而后叹了口气羡慕的道,“你们宋家村啊,可是有福喽~”
“哈哈哈哈……”
姜豹笑道,“老伯,可不只是我们有福,你们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