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愿回头那刻,陈山就开始屏气凝神了。
哪怕是他知道,许愿不会武功,听力也不出众,不会发现他,但许愿回头时,他依旧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等到伍拾明和许愿走远以后,他才敢出声道:“三爷,许公子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她向来敏锐,应该是察觉到了,不过无妨,她很聪明,不会暴露自己。”
所以,哪怕是知道他尽收眼底,也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陈山闻言,不由道:“许公子的确是聪明,看起来与谁都交恶,实际上谁都没有交恶,就连对宋家,亦是如此。”
想起北尧为许愿做过的事,陈山是真的忍不住为北尧鸣不平。
别说是现在已经相识许久了,当日在大漠里,许愿要城防图,要信,北尧哪个没有给?
许愿倒好。
太子招招手,她急不可耐的就去了。
“在京城,如此才能活下去。”北尧语气平淡,“或许,没有本宫,她也能在京城里闯出一番天地。”
陈山觉得不对,立刻道:“没有三爷,许公子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行了,太子这两日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见了伍拾明和许公子,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
陈山说完,想起赏雪宴时,又道:“赏雪宴的时候,他与宋三小姐交谈甚欢,而后几乎是立刻见了许公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宋修婧和许愿先前就认识。
没有许愿,宋修婧不会活着到京城。
若是宋修婧投身于太子一队,那许愿……
陈山不敢深想下去。
比起名副其实的储君太子,北尧的确没有什么竞争力。
最主要的,是北尧自己都不曾想过要争取。
“自然有,要不然太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注意到许愿?”北尧轻轻抬头,语气更冷:“太子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若是太子,让你在宋修婧和宋修月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陈山仔细想了想道:“自然是宋三小姐,宋三小姐虽然一直都在乡下长大,但却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反观宋修月,仗着父亲得势,嚣张跋扈,若是在后宅之中,只怕也不会消停。”
“是啊,娶妻当娶贤,可身为太子,也要平衡朝中诸多势力才行,宋修婧比宋修月好,但却差了一些身份,如今太子与宋修婧交好,那必然是宋修婧的身份,也能比得上宋修月了。”
北尧的话戛然而止,陈山听的云里雾里的。
不由反问道:“三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修婧,比宋修月更有利用价值了。”
北尧说罢,神情更淡:“明日让嬷嬷挑两颗好的夜明珠,我要去退婚。”
陈山立刻就想劝北尧,但见北尧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回话道:“是。”
——
又是下了一夜的雪。
许愿起了个大早,跟伍拾明一起扫雪,而后又回了房间温书。
想起许愿昨日说的,伍拾明追着许愿进了卧房,追问道:“许愿,你都不急着去找三皇子吗?太子这个人,没有耐心。”
“婚姻又不是儿戏,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三皇子就能选择退婚的,更何况,压着这个婚事不松口的人是皇后娘娘。”
皇后指婚。
皇后不松口,就是皇上来了都没用。
北尧先前应该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即便是如此,皇后依旧没有松口。
想要皇后开口退婚,很难。
伍拾明更着急了?“那太子交代你做的事,你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这件事太子自己心里也清楚,没那么好办,若非如此,他一早就迎娶宋修月了,娶宋修婧,比宋修月更加的麻烦。”
“那你还应下来?”
“刀在脖子上,不应下也不行。不过,如今又无性命之忧,担心做什么?”
许愿反问。
说罢,她把炭火往中间挪了一些道:“所以,不妨等等看。”
伍拾明忽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许愿最珍视什么?
她的命。
可如今许愿这副模样,一点都不紧张。
她不是不怕太子,而是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之策了。
想到这里,伍拾明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没有。”
“那你为何这么淡定?”
“马上就过年了,储君娶妻,不说太子妃,便是侧妃,也是需要时间准备的,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心急做什么?”
许愿笑着,全然没有担心之色。
太子和宋修婧要做什么,她不想参与,她要做的,是借太子的势力,助孙文杰平步青云。
而且,便是宋修婧真的被退婚了,太子想要求娶,亦是困难。
因为,太子妃要殁了。
太子妃身体一直不好,腹中的孩子没有保住以后,更是整日郁郁寡欢。
若是她记得不错,太子妃就是在这个新年去的。
太子妃病逝,作为太子,北元一年都没有纳妾,更不曾娶妻。
一年以后,许愿连自己在何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担心呢?
更何况,她和北元,各取所需,太子助孙文杰平步青云,而她助太子除去宋家。
至于其他的,她都不曾答应过。
“也是。”伍拾明有些想明白了。
见到许愿继续看书,他也不好继续打扰,立刻退了出去,去旁边的铺子收拾东西。
等到伍拾明离开以后,许愿才从床榻之下翻出了一本书来。
还未看到几页,便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许愿顿了顿,拿了一件披风去开门。
门口的大树上,拴着黑马,陈山立在门外,见到许愿时,言简意赅的开口道:“许公子,我家公子想见你。”
陈山说完,指了指马车道:“就在马车上面。”
闻言,许愿有些奇怪,“他怎么不下马车?”
陈山没有解释,而是道:“许公子上去便知道了。”
许愿不疑其他,踩着矮凳上去,掀开车帘时便感觉暖意扑面,她抬头看去。
北尧坐在最里面,烛火映的他脸颊微红,眼睛微微闭着,睫毛很长,尽数落下,更加显得妖冶。
北尧的好看,是女子见到都会自愧不如的。
许愿不敢多看,坐上马车以后,问道:“怎么了?”
听见动静,北尧睁开眼睛,看着许愿,眼里笑意流转,恰如美玉流光溢彩,说出的话,却有些沙哑。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许愿听见北尧声音变了,立刻问道:“生病了?有没有看大夫?”
“也不知道许大夫医术如何?”
北尧伸出手,他手腕纤细又白,比身上的白色披风还要白皙一些。
他笑音更甚:“给我把个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