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北尧打趣的话,许愿笑道:“我那三脚猫的医术,还是算了吧。”
她自学了一些,但绝对到不了可以看病的程度。
更何况,北尧才是那个厉害的。
当初她把脉,都还是北尧交授的。
“试试。”北尧轻轻抬手。
“那我试试。”
许愿撸起了一点袖子,右手落在北尧手腕上。
温热的感觉自手指间传回。
不用把脉,许愿都已经知道了:“你发热了。”
许愿说着,去探了探北尧的额头。
果不其然,也是一片滚烫。
见许愿坐好,北尧这才点了点头,纵然因为生病精神有些不好,但他眉间还是笑意,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
“昨夜吹了一宿的风,发热很正常。”
“天气这么冷,你吹风做什么?”
许愿话有些恼。
她看着烧着炭火的银炉,往北尧那边送了一些道:“马上就到新年了,拖一个病秧子的身体过年,怎么会过得好呢?”
“无妨,我自己看过了,不严重。”
北尧收回手,拉了拉衣袖,遮住手腕后道:“听说昨日你见了太子。”
“沈公子的耳线,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虽然是早就已经想到了,但听见北尧说出来,许愿还是有些惊讶。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成长的,明明位于深宫,却有那么多为他出生入死的手下。
或许,那一句话说得对。
在后宫中厮杀且成功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更何况,是被生母所不喜的三皇子。
他唯有十分强大,才能笑着活到现在,否则,早就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不多,也就两拨人,盯着你和太子,盯着你,是为了在有危险的时候能救你,盯着太子,是为了知己知彼。”
有些发热,北尧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是以,话说的也很慢。
说完以后,他抬眸看着许愿,笑容浅浅:“我虽然知道你们见了面,但不知晓你们具体说了什么。”
“那你是来问我,我和太子说了什么吗?”
北尧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许愿正了正身姿道:“太子让我替他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他可以送我进文华宫参加国考。”
“他要你做什么?”
“许诺我如此好的前程,必然是要做一个很困难的事。”
“的确,那你答应了吗?”北尧不置可否。
许愿怕死。
若是北元威逼,许愿自然不会拒绝。
她今日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便说明,许愿已经答应了北元。
纵然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北尧还是想听许愿说。
或许,存在一个万分之一呢?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答应或者拒绝,还有第三种选择,沉默。”
许愿看着北尧明显松了一口气,话音也轻了起来,还带了些笑意。
“放心吧,我说过的,我不想参与到朝堂之争,当初我没有选择三皇子,如今自然也不会去选择太子。”
北尧笑了笑道:“没想到,这还是一件好事。”
“自然是算一件好事,不过我拒绝太子还有一个原因,太子让我做的事,太困难了,虽然有可能完成,但结果不可控,如今的我,只想求稳。”
“那你明年还准备参加国考吗?”
“我也不知道。”许愿说着,眼眸轻轻垂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黑色的长衫,语气没由来的轻了一些:“以前觉得,那是唯一的一条路,可现在我倒觉得这世上的路千千万万条,没有必要一条路走到黑。”
替许家平反的罪证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
前世的她,在京城籍籍无名,便是去了大理寺,案子也会被韦沉以藏下,她只能依靠国考面圣,陈述许家冤案。
可今生,她有了很多选择。
她可以击鼓。
届时,孙文杰一定会受理此案。
她就能名正言顺的立在朝堂之上,陈述许家的冤屈。
如今,说不定还能免去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
“你不想入仕?也不想留在京城吗?”
“京城太大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适合我。”
“说的也对,在京城,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
北尧看着许愿,两手拢进了袖子里面,开口道:“许愿,这世上比大理寺卿厉害的人很多,不只有御史大夫,当初我也很看好孙文杰,但他依旧临阵倒戈,真心万变,命运,要抓在自己手里。”
平心而论,北尧并不希望许愿去参加国考。
不论她是否高中,都会有欺君之罪。
可他更不愿意看到许愿谋划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替许家翻案,只有一次机会。
许愿若是不能面圣,案子极有可能会被压下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许愿亲自将罪证交给皇帝。
只有许家后人站在那里,才是最强的说服力。
至于欺君之罪,他可以斡旋。
“我觉得你才是最不应该说“真心万变”这四个字的人,因为,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总让人无端的觉得愧疚。”
许愿抬头看着北尧,语气认真了起来:“但是你说的对,命运要握在自己手里,毕竟我承担不起失败的责任,来年我就入书院,准备参加国考。”
多一条路,就会多一个选择,多一种可能。
“若是有麻烦,尽可找我。”
“我知道,多谢。”
许愿抱了抱拳,说完以后,就欲离开,却听见北尧问道:“太子的事,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我的背后是三皇子,想做什么,自然比你容易。”
“不用。”许愿摇头。
北尧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等许愿离开以后,方才叫来陈山,驱使马车回宫。
嬷嬷听闻是北尧要送去皇后宫里的,一早便把夜明珠拿了出来,用了上好的红木盒装着。
北尧拿了东西便直接去了皇后宫中。
年关将至,皇后的凤仪宫也是挂满了红灯笼,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宫女进殿传话,北尧也不急,就等在雪地里,直到有人出来让他进去,他才把手里的锦盒交给了宫女。
皇后刚刚散了妃嫔的请安,听见北尧来了,一时间好心情散了大半,等人进来以后,直接开口道:“本宫早就已经不需要你来请安了,如果不是来说和宋家女订婚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皇后语气格外的冷淡。
北尧面上笑容却半分未止,开口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正是想与母亲说,儿臣要与宋家三小姐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