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的黑晶石再次趋于黑暗,悲伤的气氛溢在空气内,人们抬眼看向出口,不知该用何姿态去面对苍舒。
排行榜已然有了变化,原先显示九十八的层数变成九十九。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苍舒师姐居然真的将九十九层破了。”有人好奇问,“她会不会更强了啊?”
话说出口便立马有人赞同:“这是肯定的!道心与修为息息相关,所以我猜想,苍舒师姐的修为只差一个玄机…就能破元婴。”
“不到二十的元婴?”惊讶声此起彼伏,“就谢良青师兄刚刚说的,苍舒师姐才修习不到十年,只十年…从练气到元婴?天才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是啊!世界上多我一个是会死吗?!”
有人笑着调侃:“别怨天尤人了,你没破元婴,当然是因为你不够努力。”
声音忽地停顿。
“轰”地一声。
满地尘埃肆起,远处的玄门往两边敞开,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刚刚的讨论像是被关了闸,静到风吹树叶都算得上是扰人。
白光从缝隙内照进。
大片土地沾染上月亮的色彩。
苍舒抬起头看向天空,双手已经握剑握到麻木——这里与幻境太不同了,甚至让她有些恍惚。没有夺目的烟花,没有万家灯火举杯共饮,有的,只是所有人望向她。
四周声音静极了。
有一瞬间,她的脑中闪现过无数记忆画面,有阳光明媚、有家人问候,但最后,这些画面破碎,逐渐凝结成紫黑色的天空。
她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成了原状。
但那短短的一个月却差点替代了所有。
苍舒的眼内划过嘲弄,她的眼睛盯得发酸,眼泪差点就掉落。刚想动手揉,便有人推开人群,上前将她牢牢抱住。
冲击力是极大的。
不可避免的,她退后了一步。
面前的青年将她抱得极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血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苍舒稍怔,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推开,反而是拍了拍他的后背,跟哄小孩一样,失笑道:“师兄,我快喘不过气了。”
她的状态已然比幻境内要好上一些。可谢良青却依旧用力抱着她,不松懈一丝一毫。
他突然道:“苍舒,别修无情道了。”
苍舒:“……”
苍舒拍背的手一顿,好笑地问他:“为什么不修?”
她很难相信这是谢良青所说的话。她清楚的记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纵容她,但绝不会让她放弃无情道。
可为什么如今——
苍舒略微有些好奇,她撇头看向底下的人群,却突然听见谢良青在她耳边的解释:“因为你哭了。苍舒,你知道的,无情道不会为情哭泣。”
苍舒听着他的话,轻轻笑起来:“可是师兄,对于我来说,痛苦是必然的,因为那是我的执念。”她大胆地揉着谢良青的头发,“斩断了执念,那将会是属于我的新生。”
她好像真的不为此哀伤了,但她向来会藏事,谁也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想法。
难过吗?
她就算真的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
谢良青没回答她的话,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仔仔细细地上下看她。
没有受伤,除了她嘴唇上已经干涸的鲜血。
谢良青收回观察的视线,轻叹口气,不顾众人,蹲在苍舒的面前,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苍舒想要拒绝。
谢良青又补充道:“你当真还有心情自己回去?”
“……”
苍舒默默收回拒绝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背上。
谢良青站起身,周围人自动给他们二人让出道路。他掂了掂,大步往前走。
脚印像是印在了地上。
他每一步走得都极为小心。
而他背上的苍舒,则是老实勾着他的脖颈,歪着头看向暗沉沉的天空。
夜很静。
天空上突然燃起了烟火。
与此同时,谢良青的话在她耳畔响起。他说——
“苍舒,师兄会是你永远的退路。”
浩瀚星空,明亮的流星划过天际,像是遨游在星河。烟火点缀了色彩,她的瞳孔吸纳了全部光亮。
苍舒笑出声,又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
来不及了师兄。
早在开始,她就已经站在他身后,成为了他的退路。
-
仙门大会的时间距离越见安的生辰相当近。苍舒这几日刚从那九十九层缓过来,便听见有刀宗弟子敲响门,并告知她:“苍舒师姐,卞剑主来了,他让您过去。”
刚来就让她过去?
苍舒往窗外看,问:“…只有我一人吗?”
“是的。”弟子在外挠挠脑袋猜测,“但苍舒师姐不用太过忧虑,…大概…可能…是卞剑主想同师姐聊聊此次仙门大会。”
他又补充道:“我看卞剑主好像蛮急的,师姐切莫耽误了。”
仙门大会一共举行两天。第一天的内容则是‘登高望远’,第二天的内容则是‘单人挑战’。
可以选择长老,亦或是排名靠前的人。
所以在仙门大比开始前,宗门派出的长老便会到达场地。
苍舒大概能猜到卞道一叫她是有何事。上次她闯九十九层,第二天,关乎她的事就在论坛上疯传。
她是真的红了。
不然她这不怎么看论坛的师尊,也不至于收到这些破消息,还了解的如此详细。
苍舒推开门随着小弟子往外走,途经湖泊时,还瞧见宿行白同一花白胡子的老头并排坐着钓鱼。
苍舒没见过宿行白师父,但猛一眼看,便也知道这老头不简单——头发花白到跟白色绸缎一般,而且面颊还分外红润。
明明看着是江湖流派的气质,却偏偏穿着白色的大褂,塑造仙风道骨之感。
太虚宗的人感觉都还蛮像的,明明都厉害,但就是有种‘江湖骗子’的感觉。
苍舒摇摇头,收回目光直接略过二人往山上走,生怕被讹。
谁知刚走一步,手腕便被一股莫名的力气给拽住。苍舒先是挣脱,没挣脱开,于是低头看向拽她手腕之人。
是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苍舒恭敬问:“前辈拽我是有何意?”
“姑娘别误会。”
老头笑嘻嘻地放开手,抬头道:“我闲来无事,便替姑娘算了段姻缘,谁曾想姑娘红鸾星落于此处,看来姑娘的天命之子应当是在这附近啊。”
“那应当只能是我了。”宿行白咧出虎牙,将脸立马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