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音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就牵着小夏至向后退了一点，她让出更多的空间。
    这里草木疯长，从后山回村便只有这旁边被踩出来的一条小路。
    小姑娘懵懵懂懂被她牵着，却也没有吵闹，只是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音音姐姐，又看向走过来的人。
    她忍不住蜷了蜷手指，音音姐姐的手心出了好多汗，将她的手也都沾湿了。
    琼音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青山。
    还有……白家姑娘。
    他们俩个一起，从后山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想。
    琼音不再去看他们，只低下头温声对着小夏至说：“姐姐待会儿再给你摘樱桃好不好？我们先等一等。”
    小夏至乖乖点头。
    “好。”
    顾青山走过的时候，琼音明显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热风。
    但她没有抬头，只专注看着不远处地上的草，认真研究上面的脉络，静静等待着他走过去。
    顾青山走出两步，却又停下。
    他没有回头，顿了顿，才低声开口。
    “我……”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后又将所有想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提醒道。
    “这里不安全，别在这儿玩。”
    琼音听到他开口的瞬间有些控制不住地绷紧了身体，手也握了起来，感受到小夏至不适地动了动才反应过来般放松了些。
    她以为他会解释些什么。
    比如他之前的拒绝和冷淡。
    比如他几乎可以称得上莫名其妙的行为。
    比如他今天和白家姑娘一起出现在这里。
    但没想到只是听到他这样一句若无其事的关心。
    对，就是关心。
    像哥哥对妹妹。
    也像路过的好心人对陌路人。
    不多不少的提醒，随口而出的敷衍话语，未见得有几分真心。
    更像是在履行一个避无可避的责任。
    火气抑制不住地翻涌了上来。
    她又不是没有脾气。
    被宠大惯大的人总是笑眯眯好脾气不过是有足够的底气不在意。
    之前她确实底气不足，因为她确实做错了事。
    可一而再再而三被从来纵容她的人冷漠对待，她能维持现在的平静没有耍赖胡闹已经是做了最大的努力。
    顾青山却还是这样不阴不阳不冷不热。
    之前他去学校接她放学她还以为他在变相地服软认输。
    她从来都知道他嘴硬。
    他的行动在向她靠近就够了。
    她不过是心口还堵着一口气才对他视而不见甚至故意气他。
    可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依仗着他的纵容而生出的骄横。
    她在赌他会服输。
    她在赌他们之间退步迁就认错的人永远会是他。
    她在赌气。
    可他好像真的不再愿意哄她了。
    显得这段时间的故作姿态的她像个傻子。
    于是这股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她头昏脑胀眼睛发酸。
    琼音怕自己一开口就带了哭腔。还有外人在这里，她哪里愿意叫别人看了笑话。
    她便只是低下头，不作声。
    小夏至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情绪，慢慢挨近了她。
    顾青山等了等，可是旁边的姑娘不说话也不动作，像是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也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他走到旁边摘了一片宽大的树叶，又走过去将树上成熟的樱桃都摘下来放在叶子上，用叶子包裹住。
    他犹豫了一下，走向琼音，在她面前一步远停下，把手里包着樱桃的叶子递给她。
    “樱桃，回家。”
    因为伸到面前的手，琼音的视线不得已从脚下的野草上转移到红红的樱桃上。
    这算什么。
    她在意的又不是这一捧樱桃。
    她还是不看顾青山，牵着小夏至向旁边又走了两步。
    小夏至的视线却忍不住粘在了那一片大叶子上。
    好大的叶子！
    好多的果子！
    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
    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戏的白小芙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个呆子，一个傻子，这两个人倒也相配。
    笑出声后她才发现自己此刻的行为有些不太合时宜，便用手捂住了嘴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音音不接，顾青山递出去的手僵住，听到白小芙的声音，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他不是要推远音音吗？
    这是多好的机会。
    他可以不解释，可以由着音音误会。
    音音自然会对他失望，自然会像他想象的那样远离他。
    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顾青山问自己。
    可他几乎是颤抖地发现，他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在音音眼里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混蛋。
    接受不了从此之后和音音毫无关联。
    这或许会显得他之前的挣扎痛苦没有半点用处且无比可笑。
    他是在自作自受。
    但他本就是可耻可鄙的小人。
    这几天他总是梦到音音和许知青在一起的画面。
    梦里的他们很和谐很幸福，而他面目狰狞形容可怖，他一次又一次把音音从许知青身边抢走。
    可他竟然因为梦中自己这样的行为而兴奋到战栗。
    他从来不是圣人。
    而音音是他的私心。
    反应过来的瞬间顾青山慌张地开口解释：“我是去山上采药的。”
    “白同志去山上是为了辨认一种药草。我之前采错了。”
    “我和她没关系。”
    白小芙在前边几乎听笑。
    顾青山从来没给过她一个称呼。现在倒是让她听到了一个。
    白同志。
    还同志，多新鲜呐。
    之前喂都不喂一声的也不知道是谁。
    不过好像还没有呆得彻底，还知道跟人小姑娘解释。
    白小芙有些诡异的欣慰感。
    听到现在，她觉得终于需要她出场了。
    顾青山那笨嘴拙舌的，哪里会讨小姑娘欢心。
    她步子飞快地走过去，对着琼音眨眨眼睛。
    然后噼里啪啦一连串地解释：“我跟顾青山就是合伙做草药生意。他负责采，我负责卖。这次和他一块上山是因为两种草药长得很像我怕弄错。还有上次去他家也是为了草药的事。我俩之间除了草药什么关系都没有！”
    “绝对纯纯洁洁同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