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轻装便行,只用了三天就从望重峰到了京城。
一直到被忽悠进皇宫前,沈亭之都还信着陆闻亭那“我只是京城一个稍微有钱的商人”说法。
甚至还信了陆闻亭口中所谓“惊喜”,被蒙住眼带进皇宫。
眼罩解开那一瞬间,看着眼前换了一身黑金色帝王衮服的陆闻亭,单纯的小兔子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你又骗我。”
沈亭之气得一双桃花眼通红,一双浅蓝眼眸中盈满泪水,将落未落。
但他怎么可能会是陆闻亭的对手?
红着一双眼沉声屏退宫人后,骗子本人比沈亭之还要先哭出来。
声音更是比给皇帝爹皇后娘哭丧时要伤心好几十个度。
沈亭之被欺骗的满心委屈完全被陆闻亭突然的……嚎哭给打断。
少年垂眸,看着抱住自己腰,靠在自己肩膀上哭到不能自已的陆闻亭,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恍惚到觉得是他把陆闻亭骗了。
“对不起。”陆闻亭不住哽咽着,“我不想骗你的。”
“但你还是骗了我。”
沈亭之声音虽然冷,动作上却轻拍着陆闻亭的背安抚他。
“我怕。”陆闻亭在少年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我从出生开始,就从来不受父皇母后喜爱。”
“你在望重峰捡到重伤我的那一次,就是我的父皇母后想要杀了我。”
“后来在清虚宫借住两年,我本来想着再也不回来,就一直陪在清珺身边。可是哪知道父皇母后突然病重,不得不回来。”
“那回来后呢?”沈亭之声音已经软了下来,“那半年多的时间,你给我寄来的信可从未说过这些。”
陆闻亭心道他当然不会在局势没稳定之前告诉沈亭之这些。
说出来的话却没一个字是真的。
“因为我回来见过父皇母后过后,就被大皇兄软禁了。”
“我本来是想着在被放出来之前不和你联系。可一想到连封信都不寄,清珺肯定会伤心,又忍不下心。”
“所以你连那些信里面也都是骗我的?”沈亭之声音蓦然沉了下来。
“我不想把你卷进来。”陆闻亭抬头,哀戚凝望着他,“清珺,你自幼就在清虚宫内,从来没有离开过。根本不知道清虚宫在民间的声望和影响力有多大。”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知道我被软禁,一定会来救我。”
沈亭之沉默不语。
“但你要是来救我,皇兄他们把你抓到后,一定不会再放你离开。”
“他们只会想借清虚宫的名望来给自己增加夺嫡筹码。清珺你配合,他们还会当个伪君子。可要是不愿意……也许,连全尸都剩不下。”
沈亭之只是单纯,不是傻。
陆闻亭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那现在呢?你怎么成皇帝了?”他说着松开了安抚陆闻亭的手。
陆闻亭心下一阵慌乱,嘴里却还在随口乱扯:“皇兄他们斗来斗去,把自己搭了进去。才让我捡了这个便宜。”
“清珺,对不起。你不要走好不好?”
沈亭之被气笑了。
陆闻亭是把他当三岁……啊不,三个月的小孩哄吗?
不谈师父那么轻易就同意自己和陆闻亭走,也不谈蒙眼后一路进来没一点阻拦,就刚才在的那些宫人对陆闻亭的恭敬惧怕程度,这哪里会是一个捡漏登基的皇子能够有的威信?
他要是信了,还活着干什么?死了重新投胎吧!
“清珺。”陆闻亭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我真的没骗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只是掐头去尾,隐藏了一些细节。
比如他的那些皇兄们争夺储君位置时,他有在其中推。
比如父皇母后病重,和回来后被软禁,都是早在计划中的事。
沈亭之想法和陆闻亭不谋而合。
少年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没骗我。只是掐头去尾,隐藏了细节。”
陆闻亭彻底蔫吧了,只敢小心翼翼扯住沈亭之衣角晃:“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哪怕知道被拆穿的陆闻亭是在卖惨,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亭之也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行了行了,赶紧把脸上的眼泪给我擦干净。”沈亭之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陆闻亭并不存在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尾巴也摇成了残影:“真的?!”
沈亭之没正面回答:“我可不像某人,满嘴没一句真话,只知道骗人。”
“再说,京城里有全天下最好吃最好玩的,我都还没见过。才不现在回去。”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回去听大师兄老妈子一样不停地念叨。
陆闻亭嘿嘿一笑,像个二傻子:“不会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骗清珺了。”
沈亭之朝他丢过去一个白眼,难得正色道:“说吧陛下,找了个什么样的借口让我正大光明出现。”
陆闻亭脸上的傻笑也收了一些。
“不是借口。”他道,“前去清虚宫找你前,就已经和朝臣议好,前去清虚宫请现任少宫主担任我朝国师。”
有清虚宫少宫主这个名头在前,满朝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有异议。
甚至好些觉得他夺得皇位来路不正的官员,都因此有了改观。
至于本来就是陆闻亭这一派的官员,更是恨不得当场压着他们陛下跪上清虚宫,把国师请回来。
谁都不知道,陆闻亭真正想的,是让沈亭之做他的君后,天下另一位主人。
“那我师父知道吗?”沈亭之问,“师父要是同意,我没意见。”
反正以他对陆闻亭的了解,这国师的名头,就是让他安心名正言顺留在京城。
实际上什么也不用做。
“……宫主知道。”陆闻亭敛眸。
再确切一点,让沈亭之担任国师,早在他从清虚宫离开前,沈亭之的师父,同样也是清虚宫宫主那人,就暗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