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你们今天没见识到叶明有多过分，就算许大茂和刘海中先行犯错，也不至于把人逼至绝境啊。”
    苏奶奶摇摇头，明显对叶明今天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
    向来有独立见解的苏老师这次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满心只想着铜钱的人，哪里还能沾染上书香的气息。”
    不论叶明出于何种目的加入革委会，他们家都决定与其保持距离，这是底线问题。
    他们在校园里可能已饱受不公待遇，因此对革委会并无好感。
    经过此事，叶明在院内居民心中的形象，可谓是一落千丈。
    虽然他言谈举止依旧恭敬有加，但眼神中的鄙夷却难以掩饰。
    一旦被墨水玷污了衣衫，想要再洗净，可就困难重重了。
    轧钢厂食堂内，叶明走进时，明显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此事已不再是秘密。
    待叶明进了办公室后，众人才敢窃窃私语。
    “我觉得叶主任不至于是个攀附权贵、混淆是非的人吧，他真加入了革委会？”
    实在是因为厂革委的成员们在轧钢厂横行霸道已久，不少员工都在他们手下受过苦头。
    对于这个所谓的革委会，大家心底实在提不起半点好感。
    “这消息在厂里都传遍了，能有假？”
    “听说他还是个领导级别的，赵主任在他面前恐怕都不够分量。”
    “也不怕遭人唾弃。”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得了，别乱嚼舌根，万一传到叶主任耳朵里，少不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接近中午时分，叶明接到了杨厂长打来的电话。
    老式的手摇电话机，尽管款式老旧，这两年倒是普及得很快。
    主任办公室基本都配备了这样一台设备。
    杨厂长说市革委来人了，让他去招待室陪同吃饭。
    得知是吴正涛前来厂里视察，叶明正好想询问一下许大茂和刘海中的处理结果。
    招待室内人头攒动。
    厂革委的赵主任和组长均在场。
    杨厂长在一旁作陪，吴正涛坐在主位上，正在听赵主任汇报工作。
    见叶明到来，众人交谈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吴正涛立刻起身相迎。
    “哎呀，叶委员，您可算是来了，我听说您在轧钢厂食堂担任主任，我还半信半疑，现在一看果然是真的。”
    “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工人队伍的一员，做一个高居庙堂之上的领导者，每天写写报告、审批文件，确实容易。
    但我们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唯有深入基层，才能真切了解他们是否真正贯彻落实了我们传达的思想理念。”
    叶明一番官话应对自如，杨厂长在旁边听着不住点头。
    若不是清楚他的真实面目，差点就被他说服了。
    相比之下，赵主任和厂革委的几位组长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
    没想到他们厂里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角色。
    “怪不得您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市革委的领导干部，您刚才所说的真是深具道理。”
    几句奉承话过后，这场招待正式开始。
    酒足饭饱之际，叶明特意留下了吴正涛。
    “吴组长，您这次来，是不是专程找我有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汪明荃等三人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我特地过来向您请示，看看是否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请您说说看。”
    “汪明荃因以权谋私，被撤销主任职务；许大茂和刘海中滥用职权，陷害上级，将被下放到劳动队改造。”
    似乎担心叶明对这样的处罚不满，吴正涛又补充道：“我会通知下面劳动队对他们特殊关照。”
    “行，就按您的方案处理吧。”
    “另外，还有一件事，这次市革委派我下来，除了要去各下属革委会检查教育落实情况，之后还要组织人员去各家搜查旧时期遗留物品，不知道您对此有何指示？”
    听到这话，叶明眼神一凛，神情严肃地低语：“终于要动手了吗？”
    “嗯？叶委员，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清除旧文化是我们行动的核心目标之一，每个人都肩负重任。
    既然让我遇上了，这样吧，这件事由我带头来做，吴组长，您看如何？”
    “叶委员愿意亲自指导，那是再好不过了。”
    吴正涛心里明白，这样的事情做起来难免会遭到非议。
    背后的指责已是轻的，一旦秋后算账，必是难以逃脱罪责。
    此刻叶明愿意将这桩黑锅揽在自己身上，自然没有推辞的理由。
    “行，那就这么定下了。”
    “好嘞，您稍等，我手头的事这两天处理完就立刻通知您。”
    吴正涛的出现无疑证实了叶明的身份地位。
    无人能料到，那个平日里不争不斗、无官僚做派的温顺之人，此刻却如狼般露出锋利獠牙，对谁都不留情面。
    有人私下议论叶明，结果被人举报，不仅领了一次记大过处分，还成为全场合议批评的对象。
    自此以后，再无人胆敢多说一句闲话。
    就连傻柱也变得收敛许多，他听从老太太的教诲，明白日子要紧，不必为这种小人怄气。
    次日清晨，叶明并未按时出门，这让娄晓娥感到困惑不已。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她问。
    “不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办。”叶明回答。
    昨日与吴正涛约定，今日要一同穿街走巷，宣扬正义之举。
    叶明预感到，从今往后，他的名声将在四九城内迅速败坏。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有些苦难必须承受，有些责任也必须自己背负。
    对于这一切，叶明并未向冉秋叶详述。
    他在家一直等到上午十点，一支由二十几人组成的队伍乘坐着军用卡车浩荡驶入巷口，气势远非许大茂和刘海中那些小打小闹可比。
    目睹此景，正在巷子里哭诉自家冤屈的贰大妈顿时心慌意乱。
    为首的吴组长，正是当初亲自处理刘海中案件之人。
    昨天刚下的劳动改造决定，期限未定，家中顶梁柱瞬间倒塌，儿子指望不上，一个女人如何在这艰难世道中生存？
    幸好这些人径直前往叶明所在的院子。
    院子里的人们早已成惊弓之鸟，以为又有麻烦事发生，纷纷出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