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组长，可算把你盼来了。”叶明迎上前去。
    “叶委员久候了，刚刚处理了一下纺织厂厂长的问题，耽误了一会儿。
    咱们这就出发吧，今天的事情还不少呢。”
    “稍等一下，我回去交代一声。”
    “叶委员请自便。”
    冉父冉母在一旁看着，面色紧张。
    这次的阵势远超上次，还是吴组长亲自带队，看来事情绝不简单。
    “二老别担心，不会有太大问题，今天可能会晚些回家，让秋叶不用等我吃饭。”
    安排妥当后，叶明跟随吴组长离开了四合院。
    “吴组长，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胭脂巷，据说那里问题严重，还有人专门收藏这些老旧物件，咱们先去那里探探情况。”
    “胭脂巷？”叶明愣了一下。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胭脂巷对他而言颇为熟悉，不过从未听说那里有人有这样的特殊爱好，显然是冲着破烂侯而去。
    数年间，北新桥地区的古董至少六成被他收入囊中，尽管真正称得上宝贝的并不多：一件元青花大罐，一幅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都是他以几十块大洋从大户人家收购而来。
    破烂侯的身份问题尚未解决，倘若今日遇到这位老朋友，一场冲突恐怕在所难免。
    胭脂巷距离不远，车辆很快驶入胡同。
    随后，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叶委员，这些东西怎么处理？要不要装车？”面对堆积如山的旧物，吴正涛向叶明请示。
    “这几件装车，其他的全部砸掉。”叶明挑选了几样有用的，其余的根本没看一眼。
    车空间有限，这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占地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归还。
    正如之前几个大院一样，叶明下令将这些破烂尽数砸毁。
    周围的居民对叶明的行为虽然愤慨，却只能忍气吞声。
    即便是坛坛罐罐，总比砸碎了好啊。
    不少人都认出了他，冉家在巷子里住了这么久，叶明与冉秋叶结婚时曾引起不小的轰动。
    原本看好这对新人的邻里，现在能够保持沉默已属难得。
    吴正涛打着官腔行事，其实也怕惹怒众人。
    因此，无论是砸、烧还是保留，他都需征求叶明的意见。
    对此，叶明心知肚明，却不予揭穿。
    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他此行的意图，是为了守护那些祖先遗留下的珍贵宝物。
    至于他人的眼光与看法，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太多。
    “继续前行吧，前往下一家。”
    叶明正欲跨出院门，却恰巧瞥见破烂侯隐匿在人群中，显得颇为落魄。
    有一段时间没见，破烂侯面容憔悴，身形也瘦削不少。
    虽然不至于衣衫破旧不堪，但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破烂侯看向叶明的眼神中流露出审视之意。
    他的案件正是革委会的人办理的。
    两人之间也算颇有渊源，彼此知根知底。
    旁人或许看不透，但破烂侯心中明白，叶明正在利用职务之便，挨户搜罗古董。
    自家珍藏已久的宝贝，早已被这小子觊觎多时了。
    他亦不清楚叶明是否还会念及旧情。
    “同志，同志，我有情况要汇报。”
    叶明和吴正涛刚踏出院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喊。
    听到声音，两人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望去。
    待看清来者何人，叶明更是感到意外。
    “侯素娥，你这是要做什么？”
    女子刚现身，破烂侯立刻紧跟而出。
    吴正涛紧皱眉头看了二人一眼，沉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侯素娥并未理会破烂侯，径直将他的秘密全盘托出。
    “同志，我要举报，我父亲这些年私下收藏了许多旧物件，都藏在家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侯素娥，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爸啊！”
    眼见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女儿竟揭了自己的老底，破烂侯惊愕不已。
    “现在才想起您是我爸？当初您反对我跟小刘交往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您是我爸了？如今倡导恋爱自由，同志，您说有这样的父亲吗？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还想着包办婚姻，硬生生要把我和我爱人的感情拆散！”
    果真应验了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辛辛苦苦养大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这道坎对破烂侯来说难以逾越。
    “真有此事？”
    吴正涛脸色一沉，目光锁定在破烂侯身上。
    “你胡说八道！”
    遭到亲生女儿背叛，破烂侯勃然大怒。
    “你知道刘四海是我的仇人，还要坚持嫁给他儿子，我怎么可能同意？我今天就撂下这句话，只要你还是我女儿，这辈子休想进刘家大门一步！”
    “同志，你也听到了，上一代的恩怨，凭什么要我们这一代承担？”
    “够了，别说了。”
    吴正涛懒得跟侯素娥多费口舌。
    连亲生父亲都能出卖，嫁给仇家之子还能振振有词。
    不过正事要紧。
    “少废话，你先帮我们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其他的我们会帮你主持公道。”
    “好好好，几位跟我来，我爸这些年攒了不少老古董，都被他藏在仓库里。”
    听到这话，破烂侯面色惨白如纸，做梦也没想到会遭至最亲近的人背叛。
    很快，在破烂侯家的仓库中众人发现了两大箱的老物件，包括字画、瓷器以及各种玉石等杂项。
    其中品类繁多，令叶明也不禁惊叹连连。
    然而，清康熙年间的黄花梨帖盒和三只珐琅小碗都不在其列。
    叶明心中清楚，破烂侯的收藏远不止眼前这些。
    “呵，这么多，没想到还真在这抓到一条‘大鱼’，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下去了，你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吴正涛脸色阴沉，对着破烂侯一顿训斥。
    先是被刘四海举报，大半财产被充公；现又被亲闺女出卖，破烂侯瞬间苍老十岁，哪还有心情去听这些责备的话。
    “侯素娥是吧，大义灭亲，你的觉悟很高啊，放心，你的诉求我会转达给街道办，一定妥善处理好你的婚姻问题。”
    收获如此丰厚，吴正涛难得地对侯素娥展露笑容。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不必谢，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吴组长，这次的事情我们要作为典型，在全市范围内广泛宣传，详细报道她如何以大义灭亲的方式揭露亲生父亲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