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毛地图就不乐意了。
    “建军，你说自己弹得不好，这不是让我们这些乐盲羞愧至死吗？”
    程建军谦虚地笑了笑。
    察觉到韩春明的心思并未放在自己身上，程建军话锋一转。
    “弹琴再好又怎样？在某些人眼里，还是比不上收破烂的，哎，春明，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啊！”
    “收破烂？”
    这句话让大厅内安静了许多。
    杨华健和毛地图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于韩春明目前的职业状况，他们都感到意外。
    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不少事情，以春明的条件，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
    尽管如此，他们都把韩春明当兄弟看待，并未因此疏远他。
    反而是程建军的卑劣行为，令众人对他产生了些许厌恶。
    在这样的场合揭人之短，显然是想让韩春明难堪至极。
    苏萌本欲为韩春明辩护几句，但话到嘴边却找不着合适的言辞反驳。
    一次原本简单的知青重聚，此刻却被一股阴霾笼罩。
    韩春明终于认清了程建军的真实面目。
    正如叶明所言，有些人犹如喂不熟的狼，一味忍让只会让他们越发得寸进尺。
    “程建军，我即便做个收破烂的，也比你干净百倍！是不是你暗中捣鬼，才让我被食品厂解雇？”面对欺人太甚的局面，韩春明决定不再忍气吞声。
    以前念在一同长大，不愿与他计较，可没想到这家伙越大越不像话。
    “别在这胡乱栽赃，你自己倒卖鸡蛋被厂部抓现行，关我什么事？”程建军矢口否认，而韩春明只是冷笑一声，深知这家伙只会在背后施展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程建军，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开除是因为倒卖鸡蛋？这件事我连苏萌都没告诉她，只有家里人才知晓，你还想抵赖吗？”这一番质问使得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程建军身上。
    无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不该在背后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苏萌听了这突如其来的内情，心中既愤慨又矛盾。
    当韩春明的一席话让自己成为焦点时，程建军也慌了神。
    “这事我是从你家里人那里听说的，怎么了？”他试图辩解。
    韩春明冷哼一声，事情已然昭然若揭。
    其实他对程建军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曾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无论如何也不该亲手毁掉自己的前程。
    更何况这份工作还是由程建军的父亲推荐的，按理说更无理由再施诡计。
    然而，程建军竟真的如此心狠手辣。
    “程建军，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人家一设套你就往里钻。
    告诉你，家里人并不清楚我被食品厂开除的具体原因，现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韩春明机智地虚晃一枪，其实韩大哥早已调查清楚，虽然他知道韩春明倒卖鸡蛋的事，但程建军并不知情。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程建军也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过于此。
    韩春明并未打算轻易放过他，受了叶明的影响，他也学会了咄咄逼人。
    “程建军，这份工作是你爸介绍的，权当我还给你了。
    不过，因为你背地里的小动作导致我人事关系无法调出，这笔账必须算在你头上。
    真没想到你还有脸在这么多老插面前提此事，罢了，我不为难你，滚吧。”韩春明挥手示意程建军离开。
    程建军满脸通红，从未遭受过如此羞辱。
    “韩春明，你好意思！我好心帮你找工作，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反咬一口，行，咱们走着瞧！”伴随着周围一片嘘声，程建军只能灰溜溜提前退场。
    在场的人都觉得大快人心，唯有苏萌对韩春明的不留情面感到不满。
    “春明，我觉得你未免太小心眼了，怎么说也是一个院子出来的，就算对他有意见，也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吧。”
    “我小心眼？”韩春明一听苏萌还在为程建军说话，顿时火冒三丈。
    “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拜程建军所赐，你还指望我感激他？也对，若不是他害我被食品厂开除，我也不会有缘跟着破烂侯学收破烂。”
    这话韩春明说得诚挚，但在苏萌听来却是字字带刺。
    大小姐的脾气也上来了。
    “韩春明，我现在才发现，你原来这么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我被那混蛋害成这样，你说我斤斤计较？苏萌，要是换成你妈被他气晕过去，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保持现在这般大度！”韩春明将长久以来的憋屈一口气爆发出来。
    苏萌哪里受过这样的指责，她既生气又委屈，眼眶不禁泛红。
    “好了好了，程建军这事确实不妥，你们俩何必为了这个争吵呢？多年的情分，有什么不能坐下来慢慢沟通的？”
    “就是嘛，苏萌也是出于关心才失了分寸，春明你就别太较真了。
    难得大家聚一回，给兄弟个面子，都少说两句。”
    眼见着韩春明和孙萌就要闹得不可开交，杨华健与毛地图连忙站出来调解气氛。
    韩春明也就没有继续针对孙萌。
    两人各自憋着一口气，整个晚上都没有怎么交谈。
    幸好程建军不在场，聚会总算没再出现什么波折。
    临散场时，杨华健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春明，你别怪我多嘴，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收破烂吧？如今四九城日新月异，就算人事关系不够硬，进不了工厂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现在是市场经济的时代，竞争如此激烈，那些固守成规的国营厂早晚会被淘汰。
    我和毛地图正筹备一家建筑公司，如果你有兴趣，我们随时欢迎你加入。”
    “老杨说得有道理，你看那程建军上了大学，以后就是机关干部了，你也不想永远在他之下吧？”
    这些韩春明心里也明白。
    自从跟程建军决裂后，他的心态已发生了显着变化。
    “这件事容我回去认真考虑一下。”
    他并未给出明确答复，毕竟这关乎到他与叶明的共同决定。
    聚会持续至夜晚八点，韩春明和苏萌在黑暗中回到了院子。
    他们一路上默然无语。
    看到叶明家还亮着灯，韩春明径直上前敲门，苏萌微微皱眉，却没有阻止。
    “春明？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明穿着睡衣走出来，对他们的知青聚会心知肚明。
    他知道只要有程建军在，这场聚会必然不会平淡无奇。
    “稍等，我猜猜看，是不是你不想再跟着破烂侯干下去了？”
    古玩虽是韩春明的爱好，但他也不愿长久背负胡同串子的名声让家人蒙羞。
    只是担心辜负了叶明的好意。
    “叶哥，我明白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我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收破烂不是长久之计啊。”
    “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倒有个别的差事推荐给你，说出来比收破烂体面多了。”
    一听这话，韩春明顿时精神一振。
    “是什么差事？您请讲。”
    “听说过搬砖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