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剑拔弩张
作者:不能胡闹   小小宫斗,易如反掌最新章节     
    寂静。
    十分的寂静。
    甚至风都闭上了嘴。
    原本窃窃私议的官员此刻大气不敢喘,一众齐刷刷的抬眼,眼珠子乱转,观察南宫凌的态度、瞧看卫琥的脸色、偷瞄卫峥的神情……
    白秀屏住呼吸,用力攥拳,一瞬间困意全无。
    沈确奏得突然,她始料不及。
    “沈大人忘记身份了吧?”好半天,殿中有人突然开口,斥责沈确,“简直是乱弹琴!”
    “你还当自己是监察院的人呢?”
    “如今你是太乐府的乐府令!上本参奏用不着你,手可别伸得太长,沈大人还是去调教调教乐人,平日敲敲鼓、吹吹箫,得了!”
    话音落地,殿中起了嬉笑之音。
    听说话声音是楼城见。
    白秀气得牙根痒痒,他怎么这么爱当狗,主子使个眼神他就跑出来叫唤?
    万寿节那晚三尺真该一脚踹死他!
    沈确声音从容:“楼大人此言差矣,各部百官都有体恤百姓之责,沈确只是在为无辜百姓讨要公道。”
    “你说无辜就无辜了?!”
    楼城见蓦然拔高声音:“那三人之言是否可信?他们有证据…证明汝南城主欺压百姓、奋威将军纵人残杀难民?别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吧?”
    沈确:“他们身上的伤便是证据。”
    “身上大部分是刀伤,伤口深而整齐,是受长刀挥砍所致。”
    “他们身带汝南户籍、房契,确是汝南城人。鞋底破洞,脚有挫伤,行走数日才能那般模样。”
    “郎中医治这三人,并与臣道,他们除了外伤、发高热,脾胃亦是受损,其中一位腹绞痛呕血,饥饿许久不是谎言。”
    “微臣询问期间,他们晕了数次,待臣完全了解后已至宵禁之时,臣无法出城查探山林其他尸体。”
    “想必十余具汝南城难民的尸体,此时仍在城外一公里外的药王林中……”
    “林中有尸体也说明不了什么!”楼城见急速打断沈确。
    “暴动混乱间还能记得带户籍房契?”楼城见腆着肚子,嗤之以鼻,“这一点就很可疑!”
    “谁不知皇城好,如今外地人在皇城落户需要交银子,或是官员令签。”
    “汝南城主至今未报民起暴动,那就说明这些人撒谎,他们十几人是偷偷跑出来的。”
    他信誓旦旦的继续道:“他们想迁户到皇城,却在药王林中遭遇劫匪,被匪徒所害,活着的三人编瞎话骗取同情,好叫你帮他们留在皇城。”
    楼城见冲沈确冷冷一笑:“沈大人,你太天真了!”
    顿时,殿中议论纷纷。
    “有道理,不无这个可能!”
    “楼大人聪慧呀!”
    “沈确哟,空有皮相、卖弄文学,绣花枕头一个,就这样的还拜过相?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据说他以前贪污,无奈人家相貌好,被人保下了,还能继续做官……”
    “若吾等有他的长相,再配你我这才学,啧,定是一代双骄!”
    “建兄所言甚是!”
    ……
    七嘴八舌中,楼城见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两个字。
    他精神大振,快步上前。
    楼城见手握笏板,朝南宫凌鞠躬:“皇上,臣记起沈确曾经贪污,贪官之言怎么能信?皇上莫要受他蒙蔽。”
    “臣有个大胆的猜想——”
    “那三个汝南城人求他在皇城落户,他将计就计,与难民和郎中一起构陷卫相大人,借此邀功再度拜相!”
    楼城见怒指沈确,青筋暴跳厉声道:“沈确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言罢,沈确受百官诽议。
    白秀心急如焚,掐起大腿,有些按捺不住,可是南宫凌不出声不表态,她不好妄动。
    忽然,“楼城见。”
    南宫玄夜念了三个字,嗓音不大不小。
    却如惊堂木,声一起全场肃静。
    楼城见吓了一跳,朝堂官员顿时一抖,一众齐刷刷的望向当朝摄政王——
    紫色朝服鎏金腰带,九蟒五爪宝石顶戴,背对百官,高大挺拔,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他肩扛天泽边防,是能把匈奴尸体堆起来封土筑成高冢的王。
    “他没参你。”
    南宫玄夜负手而立,声音淡淡的。
    短短一句,百官噤声。
    楼城见噤若寒蝉,立在原地,惊惶的望着南宫玄夜的背影。
    他跳出来之前,偷看过南宫玄夜一眼,见他静默,以为摄政王不会理这等闲事,才放心大胆的出头……
    楼城见指出去的手指头缓缓收回,脖子一点点缩起,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肥厚的胸腔里。
    他不敢应话,局促不安间瞄了一眼卫峥和卫琥。
    刚才嘲讽得最开怀的“一代双骄”咽了口唾沫,捂紧嘴巴,对望无语。
    也对,人家沈确又没参他,他急吼吼的出头点火,煽动大家跟着吹风拱火干什么?
    可摄政王突然发话……
    看这架势,是要帮沈确了?
    几位五旬以上的官员抹了把汗,当今朝堂风向难测,这两日上朝险些要老命,能不能混到告老还乡很难说了!
    安静一瞬,卫琥站出来。
    他拜了一下南宫凌,而后又握着笏板朝南宫玄夜鞠躬。
    “请摄政王勿怪罪,楼大人性急,他知我卫家为人,不会行残暴之事,才发急替我们辩解一二。”
    卫琥偏头看了一眼楼城见:“多谢楼大人爱护之心,沈确既参我,还是让我亲自伸冤吧!”
    楼城见缩着脖子,讷讷道:“……是。”
    卫琥笏板微抬,面朝南宫凌:“皇上,微臣家训是忠君爱国,操练卫家兵就是为了保护百姓,他竟参臣残害百姓,不是纯属污蔑?”
    “他参汝南城主卫广厚吞救济银两,欺压百姓。”卫琥嗤笑,“这更是可笑!”
    “卫广厚是臣的远亲,人如其名,识多才广,谦恭仁厚,且从六岁起只食素,一生吃素之人,绝不会行鱼肉百姓之事!”
    卫琥声音洪亮:“先皇曾称赞微臣父亲,是贤相,拔擢之人皆是有才能者。”
    这一言出,站远处的几个年轻官员悄悄低下了头。
    他们科举落榜,家里给卫相走礼后立马有官帽送来,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臊得慌。
    “太医院卫院首照顾先皇龙体有功、司天台曹主官保护太后殉职,他们都是微臣父亲提拔的忠良。”
    “沈确竟然参奏臣父亲尸位素餐,左右朝廷用人,腐败无耻……”卫琥扬着下巴,嘴角噙着几分嘲弄,“此番话悖逆先皇,不就是暗指先皇识人不明?”
    他一说完,户部尚书施立尽站出,接力道:
    “皇上,臣得先皇信任管国库财政,从不徇私,也不说违心之言。卫相为民造福,绝非滥用职权之人。”
    施立尽哀声高呼:“皇上不要听信愚人,让忠良心寒!”
    南宫凌目光扫过卫琥、施立尽,慢慢落在卫峥头上。
    卫峥似有所感,倏尔抬眼。
    对视一刹,卫峥眯起眼睛,脸上瞬间摆起笑容。
    “皇上,本相为官数十载,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汝南城人于皇城外被杀害一事,皇上可叫城外十万卫家兵一同进宫,让他们与那三名汝南城人当堂对峙。”
    “若是能指出哪个兵动的手,不用旁人讲,本相自会替无辜百姓讨回公道!”
    白秀笑了。
    这三人的脸皮厚得可以当钢板。
    卫峥奸诈,把话说得坦坦荡荡,若是十万铁骑踏宫门,整个金銮殿都得踩塌了!
    他是在恐吓南宫凌。
    白秀皱眉,紧盯着龙椅。
    南宫凌终于开口:“朕,当然同先皇一样,信任卫相。”
    “此事不是大事,犯不着举兵进宫证清白。”
    “荒年,百姓困苦,为求生路奔赴皇城定居,遇到匪徒谋财害命。刚才楼大人的推测,不无可能。”
    “沈确证据不足,就于朝堂之上参奏宰相,捕风捉影的风气不可长,务必重罚,来人!”
    “慢着——”
    把刀守在金銮殿门口的侍卫,刚有动作,就听见一声低缓的女声从龙椅后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