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睡眼惺忪的双眼看着神情认真的裴知珩,她并拢双腿,语声颤颤:“相公,你干嘛呀!”
“帮你抹药呀。”
顾昭昭咬了咬嘴角,抖着羽睫道:“已经不怎么疼了,不用抹药的。”
“不抹药怎么行,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和昨日相比已经好转了许多,所以乖,放松,很快就好了。”
顾昭昭:“……”
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做这种令人羞耻的事的啊!
“娘子,放轻松,别紧张,你这样,我无法给你抹药。”
顾昭昭:“……”
羞死个人了!
羞赧的瞪了他一眼,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装死。
但身体却在他的温声软语中放松了下来。
替她将药膏抹好后,裴知珩收好药膏。
看着躲在被窝里装鹌鹑的小媳妇儿,他唇角微微上扬,从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娘子,好了,快起来把衣服穿上,再耽搁下去,真的就赶不上牛车了。”
说着他伸手扯了扯被子,发现被子被她攥着。
担心太过用力会伤到她,他眼中划过一抹无奈,放弃了。
打开柜子拿出衣裙放在枕头边,对她道:“娘子,衣裙我给你放这儿了,你快起来穿好,我去和姑姑说一声。”
小脸通红的顾昭昭缩在被窝里,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她才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想着他刚才说快赶不上牛车了,她也顾不得羞涩了。
翻身下床,快速的将衣裙穿上,又将长发用一根绿粉色渐变小雏菊发带编成两个蓬松的麻花辫垂在胸前。
接着才起身往房门处走去。
只是,因某处疼的厉害,她才刚迈出一步,就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先前躺着还不觉得,这会儿走路的时候,摩擦牵扯着伤处,简直疼的要死。
顾昭昭:“……”
咬牙在心里将罪魁祸首骂了一遍。
她手撑着床沿艰难的站起身,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离开。
“娘子,你起来了,快来洗脸吧,洗完脸咱们就走。”
将温水端进堂屋放在桌子上,刚准备再去叫她一声的裴知珩,见她已经起来了,且走路姿势有些怪异,知晓为何会如此的他,眼中划过一抹歉疚。
大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桌子旁放下,拧了巾帕给她洗脸。
……
裴知珩背着小媳妇儿刚走出家门,就与云婶儿一家四口碰上了。
“知珩,昭昭,你们也是去镇子上玩吗?”
云婶儿看着裴知珩和趴在他背上的顾昭昭,笑眯眯的向二人打招呼。
被她牵着的两个小萝卜头也礼貌的向顾昭昭打招呼。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顾昭昭闻言,瞬间清醒。
“云婶儿,不是的,我和相公是去堇州府玩。”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去镇子上呢。”
顾昭昭轻轻摇头,笑着道:“云婶儿,你们也是去镇子上吗?”
“是的,俩个小子的衣服都破旧短小的不能再缝补了,正好这段时日,托昭昭你的福,我和阿修做豆腐和抓龙虾,也挣了些银子,刚好今日乞巧节,镇子上热闹,并想着今日停工一天,带这俩皮猴儿去逛逛,在给他们买两身衣裳。”
顾昭昭闻言看了眼两小只,见他们今日穿的衣裳虽然干净,但确实有些短小。
特别是祁琛,半截小腿都露在了空气中,咯吱窝处还被撑爆线了,露出了里面青色的里衣。
祁煜的衣裳虽然长短合适,但大小不合适,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还打满了补丁。
顾昭昭眸子闪了闪。
目测了一下两小只的身高,并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接着将目光落在两小只的脸上,笑着打趣道:
“阿琛,阿煜,你们不会是兴奋的一夜没睡吧,裴婶儿见你们都成熊猫眼了呢。”
两小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裴婶儿,什么是熊猫眼呀?”
顾昭昭指了指他们眼角的黑眼圈:“你们现在这样就是。”
两小只:“……”
对上她含笑的双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白嫩的小脸红成了猴屁股。
一行人说笑间,便到了村子口处。
那里,王清文驾着牛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并且,牛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男女老少都有,大家挤在一起,男人话家常,女人聊八卦。
气氛好不热闹。
大家见云婶儿一家人是和裴知珩夫妻俩一起来的,而且还和他们相处的十分融洽,眼中都是羡慕。
顾昭昭和醉香楼合作,又是卖蔬菜,又是卖冰块儿、蛋挞、披萨、奶茶等,赚的盆满钵满,以及她还十分慷慨的将豆腐单子让给云婶儿做这事儿,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眼瞅着顾昭昭富了,云婶儿家里的条件也在慢慢变好,大伙儿都眼红坏了。
想去顾昭昭那分一杯羹吧,想到先前他们对裴知珩的态度,又腆不下那个脸。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和夫妻俩交好的人,日子越过越好。
同时,心里更是后悔不迭。
恼恨自己之前有眼无珠,没有及时抱大腿。
众人的心思,裴知珩并不知道。
这会儿的他正坐在车尾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身侧打瞌睡的小媳妇儿道:
“娘子,先趴在我腿上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镇子上后,我雇一辆宽敞的马车,你就能好好睡觉了。”
闭着眼睛,脑袋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的顾昭昭闻言,含糊的应了声。
但却并没有趴在他的腿上,而是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裴知珩见状,担心牛车行驶中过于颠簸会磕碰到她,他赶紧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因今日搭载的人有些多,牛车比往常要稍慢一些。
因此,到达镇子上时,已经是6点30分左右了。
“娘子,我们到了。”
牛车颠簸,且一路上,还有同车的村民们在摆龙门阵,因此,顾昭昭并未睡熟,一直都是迷迷瞪瞪的。
听到裴知珩的话,她赶紧睁开了双眼。
“相公,到了吗?”
“嗯。”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顾昭昭扭头看向身旁正准备下车的云婶儿一家。
笑着道:“云婶儿,你们吃早饭了吗?”
云婶儿摇头:“还没呢,难得带俩个小娃儿来镇子上一趟,准备带他们去吃一碗阳春面。”
“那我们一起吧,正好,我和相公也没吃呢。”
云婶儿也不扭捏,笑眯眯的应好。
一行人去面馆,点了阳春面和馄饨。
因急着坐马车,因此,顾昭昭和裴知珩直接点的馄饨打包,准备坐上车后再吃。
付了银钱后,顾昭昭对围坐在桌子前吃阳春面的云婶儿说了声银钱已经付过了,便和裴知珩一起离开。
去车马铺雇了辆马车,前往堇州府。
……
因着乞巧节的缘故,今日的堇州府格外热闹。
人们晒书晒衣(之所以选择在乞巧节这天晒书晒衣,据说是因为七月七日天门洞开,阳光强烈,是龙王爷‘晒鳞日’。人们多在此日暴晒衣裳、棉被之类,以防蛀虫,读书人也往往在这一日暴晒书籍。)
为牛庆生(传说老牛为了让牛郎见到织女,让牛郎将它的皮剥下来,驾着牛皮去见织女。为了纪念老牛的牺牲精神,儿童会在乞巧节这日采摘野花挂在牛角上,又叫‘贺牛生日’。)
拜魁星(俗传七月七日是魁星的生日。魁星文事,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特别崇拜魁星,在七月初七这天祭拜,祈求考运亨通。)
穿针乞巧(乞巧之夜,女子手拿五色线和连续排列的针,趁着月光将丝线穿入针孔中,将丝线快速穿入全部针孔者,称为‘得巧’。
香桥会(香桥是由鹊桥传说衍化而来的。人们搭制香桥,装上栏杆,在栏杆上扎上用五色线制成的花装饰。入夜,人们祭祀双星、乞求福祥,再将香桥焚化,象征双星已走过香桥,欢喜相会。)
拜织女(七夕拜织女,于案前焚香礼拜后,大家一起围坐在桌前,一面朝西,一面朝着织女星座,默念自己的心事。如少女们希望长得漂亮或嫁个如意郎君,少妇们希望早生贵子等,都可以向织女星默祷。)
吃巧果(即乞巧果子,又称巧食或巧舌,乞巧节的应节食品。)
迎仙(从七月初六晚开始至七月初七晚,姑娘们穿上新衣裳,戴上新首饰,焚香点烛,对星空跪拜,称为‘迎仙’。)
因着这些习俗,堇州府今日特别热闹,家家户户都在晒书晒衣拜魁星,街道上不是卖巧果,就是卖五彩线的。
还有老伯牵着老牛在街道上缓缓走过,在他的身边,围满了手拿鲜花的儿童,大家争先恐后的往老牛的角上挂。
没一会儿的功夫,老牛的双角就挂满了鲜花,见它的角已经挂满了,孩子们便将做成花环的鲜花挂在它的脖子上。
老牛和孩子们离开没一会儿,又有一支敲锣打鼓的队伍走过。
队伍前方是几个年老的长者,中间是一座被六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抬着的魁星雕像,魁星的手中拿着一本书籍,就连他的怀里和腿上也放着书籍,后方则跟着一群一步三叩首的读书人。
而魁星经过的地方,街道两旁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是否是读书人,都纷纷跪地,虔诚的叩拜。
乞求魁星赐福,佑家中小儿考运亨通。
顾昭昭抱着一包巧果站在一旁,看着已经远去的魁星,扭头看向裴知珩,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询问道。
“相公,拜魁星真的有用吗?”
作为二十一世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女性,顾昭昭牢记富强明主,并不信这些。
在她看来,与其祭拜魁星,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身上。
不若头悬梁锥刺股,好好努力,认真读书,靠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来的靠谱一些。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别人,不如相信自己的恒心与百折不挠的精神。
毕竟,水滴石穿。
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裴知珩看了眼跟着魁星远去的一群读书人,又看了眼蹙眉沉思的小媳妇儿,笑着道:
“娘子,信则有,不信则无。拜魁星,是乞巧节的习俗,无论真假,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相公说的对。”
顾昭昭点头,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
“娘子,走吧,我们去铺子里看看。”
“好。”
她和相公是一炷香前到的堇州府。
一走进城门, 她就听到了不少人在讨论和赞扬珍馐阁隔壁新开的“浮生若茶”甜饮铺子呢。
大家都觉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奶茶、柠檬茶、杨枝甘露、草莓奶昔、撞撞奶等特别好喝。
并且,因为顾昭昭已经在芙蓉镇和许忱合作,卖过奶茶和柠檬茶了。
堇州府的贵妇人们早就有所耳闻,并且还派人去买过,知名度早就打开了。
因此,浮生若茶一开业,便人气暴涨。
这会儿临近午时,烈阳当空,炙烤着大地,似要将人烫化。
但浮生若茶的铺子前,依旧人满为患,大伙儿纷纷自觉的排起长队,耐心的等待着。
即便已经热的大汗淋漓,依旧舍不得离开。
大有不买到这人人追捧的新奇玩意儿,就不走的架势。
而柜台后,云霜和花妈妈带着几个身穿统一服饰,脸上戴着口罩,头上戴着厨师帽,手上戴着手套的小二,忙成了陀螺。
顾昭昭和裴知珩一走到铺子前,就看到了如此场景。
早就猜想到奶茶等会受欢迎,但没想到居然如此受欢迎的顾昭昭直接惊住了。
再一次感叹道:果然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奶茶都是无人能拒绝的存在!
将最后一颗巧果塞嘴里吃掉,顾昭昭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扭头对裴知珩道:“相公,我们也去帮忙吧,让云霜姐姐和花妈妈歇一会儿。”
“娘子,你忘了,云霜才是明面上的老板,而且她是堇州府的富商,经营着许多产业,堇州府的权贵和百姓都认识她。
堇州府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咱们过去帮忙,怕是会引来有心之人的注意,所以,我们先去海棠阁等她吧。”
想到裴知珩的身份,顾昭昭点头应好,刚才确实是她有欠考虑。
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一口,顾昭昭笑着道:“相公,还是你考虑的妥当。”
“走吧,这会儿太阳正烈,你身体不好,当心染上暑气。”
“嗯嗯。”
顾昭昭用力点头,刚想迈步,身体就凌空而起。
深怕掉下去的她,赶紧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铺子里,忙碌了一上午的云霜将两杯加冰的柠檬水递给客人后,肩膀和手臂都酸痛的厉害的她,抬手按了按肩膀。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时,她愣了愣,紧接着,眼中划过一抹喜悦。
走到花妈妈面前,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
海棠阁。
因是傍晚(18点)营业,此时,阁中的姑娘们都在休息。
加之天气炎热,因此,阁中静悄悄的。
两个龟公靠着门板蜷缩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裴知珩抱着顾昭昭到来时,原本还有些恹恹欲睡的二人,见到他瞬间清醒。
“公子,您来了,快里面前。”
裴知珩微微颔首,抱着小媳妇儿走进阁中。
“公子,阁主和花妈妈都去了浮生若茶,需要小的去请她们回来吗?”
裴知珩摆手:“不必,我在湖心小筑等她便是。”
“是。”
龟公唤来两个小丫头满月和秋月,将二人领去湖心小着。
“公子,夫人,请用茶。”
“放下就出去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