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尧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裸体。
他这回没有笑，更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左手手臂以及后背的皮肤上布满大面积诡异且丑陋的红色疤痕，高低不平，堆起来的瘢痕很自然地融合在皮肉上。
他轻轻伸手摸了摸，皮质很实韧。
从烧伤到慢慢治疗的过程，谈尧一直恢复得很不错，只是自然恢复的过程太过于漫长，分分秒秒都很煎熬。
这些痕迹只能慢慢淡化，完全消失或者完全复原是不可能的事情。
谈尧面对这些已经毫无波澜，他只是在想，腹肌一个月能重新练出来吗？
这几年忙着治疗，天天待在出租屋都不怎么出门，大学时期锻炼出来的腹肌已经不那么明显。
但前段时间给出承诺的时候太草率。
谈尧这些天都留出空闲时间，在家紧急锻炼，但成效并不显着。
现在的这些线条貌似是骨头凹出来的？
是这样的吧。
谈尧不由地大觉扫兴。
他擦干身上的水珠，穿好衣服回房间。
ty：［宝宝今天要连麦睡觉吗？］
看见黎明：［尧宝，虽然我很喜欢跟你连麦睡觉，但今天还是不要了吧。］
谈尧挑起眉头，他盯着手机半响都没动静，过了会才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如果是我想要的话宝宝也要拒绝我吗？”
看见黎明：［不想。(纠结.jpg)］
“那就不要拒绝我呀。”谈尧的手指按着手机屏幕，继续说道，“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嘛，为什么今天就不行了？”
语音发送过去。
接收到谈尧语音的谢显玉蒙在被子里听了两遍，他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谈尧似乎对他有情绪了。
他不敢跟谈尧说实话，原因实在难以启齿，自从开始连麦后，他每天晚上都做些不讲道理还不可言喻的梦。
谢显玉每天都要早早起床，背着他合住的朋友叶藏偷摸在卫生间里洗裤子。
谢显玉被停掉零花钱和生活费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考上大学可以独立。
而是他网恋，并且大手大脚地给网恋对象花钱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
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得来母亲的理解，她或许认为自己网恋，以及跟男生交往这种行为给她丢脸，毕竟从小到大他没少给他的母亲丢脸。
后来谢显玉被打了一顿，勒令在家反思，并且卡也被禁停使用，就是逼着他认错并且让他跟网恋对象分手。
谢显玉认错但不想分手，直到每个月固定给恋爱费用的时间到了，他别无他法，跟谈尧说了半真半假的实情诉苦。
谈尧给他提分手，毫不留情地拉黑他的微信账号还有平台账号，甚至小号也被谈尧发现拉黑。
谢显玉忍了几天没忍住，偷偷摸摸爬墙出去循着照片透露出来的信息找谈尧，回来后还是被母亲发现了。
不过因为谈尧恰好那天重新联系他，并且跟他复合。
谢显玉晚上跟母亲对峙的时候，总算是有了底气，他不认错也不分手。
紧接着谢显玉被赶出家门，所以那天才没有时间看谈尧的直播。
他拎着行李箱在大街上晃悠了很久，身上钱本来就不多，最后还是不舍得花钱住酒店。
于是谢显玉厚着脸皮联系上高中的朋友，借住在朋友家。
毕竟住在朋友家，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而且谢显玉对于麻烦人这种事情会感到惴惴不安，非常的拘束。
偷偷洗裤子这种尴尬的事情，谢显玉今天差点就早起上厕所的叶藏给发现。
他知道生理现象很正常，但天天这样还是觉得苦闷，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这些难以言喻的心思。
谈尧不知道谢显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打电话过去，对面还是接通了。
他听见谢显玉轻缓的呼吸声。
“谢显玉？”
“我…我在。”谢显玉连忙说。
“你紧张什么?”谈尧忍不住笑了一声，“你不愿意是不是害羞啊?”
“啊？原来我在害羞吗？”谢显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嗯对啊。”谈尧慢慢拉长调子调侃道，“我做梦意淫你的事情被你发现了是吗？所以宝宝才不愿意了吧？”
谢显玉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捧着手机流露出茫然的目光，沉默了会后声音低低地问：“有脸吗？”
谈尧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脸？什么意思呀宝宝？”
“就是……你做梦的那个我，有没有具体的形象？”
“你很在意这件事情吗？”
谈尧只是开玩笑，他倒还不至于做那些暧昧的梦，要做就做真实的，那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不过谢显玉貌似很容易被那些逗趣的话弄得很紧张。
这人心虚了吧？谈尧好笑地想。
简直一试探就露馅。
“嗯，这个问题是考验。谈…谈尧，你不能骗人。”
根据近日对谢显玉雷打不动的观察，对谈尧来说，揣摩这个人的心思其实并不麻烦，也不复杂。
谈尧感觉自己被迷上，极其深刻的那种。
谢显玉很迷恋他。
现实中谢显玉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跟他语音聊天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种奇妙的感觉。
谢显玉对他的情绪感知很敏锐，或许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不过是因为感知到谈尧随时都可能因为钱而收回感情，收回所有的好。
自从谈尧的态度转变，谢显玉似乎是知道可以得寸进尺的，但通常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谈尧感到不舒服，这人的鬼心思还挺多，但还是决定包容一下，像谢显玉包容他一样。
“既然宝宝不想要我骗人，那么这个考验就作废吧。”谈尧压低声音说，“因为很可惜，我没有梦到宝宝呢。”
“哦。”谢显玉有些失望，但又有些开心。
“所以宝宝梦到我了是吗？”谈尧问。
谢显玉诚实地说道：“嗯，经常梦见。没有脸没有具体的形态，但是很喜欢。”
“就没有想过我的样子吗？”谈尧将床边的灯关上，空调的凉风吹得他身上有点凉，于是掀开被子裹住自己。
“没有。尧宝，好想见你，好想知道你什么样子啊……还有半个多月，好难等哦。”
谢显玉的语气中又流露出那种痴痴的着迷。
谈尧忍不住问：“如果我梦见了你，你害怕我给你想象出一个形象吗？”
“不害怕，但不可以有脸。”谢显玉唯一的倔强，“什么形象也无所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变成那样的形象。有脸的话我就变不了了。”
“是吗宝宝，这么好呀宝宝。”谈尧不解地问，“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想象出你的脸呢？”
“你昨天说的。你说我长得很好看。”谢显玉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低地说，“你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看，所以肯定是想象出来的。”
谈尧回忆了一下。
昨天谢显玉跟他说在超市摆货的时候，额头不小心撞到货架，划破了一道口子。
谈尧安慰他，他的脸很好看，小口子不影响的，而且过几天就会好的。
那时候谢显玉沉默着没吭声。
想起来后的谈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居然无意中暴露了自己。
或许这些天观察太久了，谢显玉的形象早就深深刻在脑子里。
潜意识里谈尧早已忘记隐瞒自己，毕竟他这些天向谢显玉要的照片都很有目的性，都是有特征性的身体标识。
比如手指上的痣，又比如耳垂上的小红点，还有手臂上的一块不明显的浅色印记……
谈尧观察到什么，就要谢显玉的那个部位的照片。
算是某种奇怪的癖好，跟收集识别身份的标记点似的，慢慢拼凑出一个具体的人。
也算是谈尧潜意识给出的暗示信号。
谢显玉到底能不能发现他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