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浓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倾泻而下,将后山渲染得一片漆黑,崎岖的山路蜿蜒曲折,乱石嶙峋,但在黄泉脚下却如履平地,步伐轻盈,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黑暗中,仿佛这无边的夜色对她毫无影响。
“跳楼?”
“是的,立啾被那几个人渣带到天台,逼得她跳楼了。”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点点星光顽强地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为这片寂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而黄泉的目的地很明确——「憎邪驱厄」的石像。
“他们应该没想到吧,我刚好带学府的投资方来了,立啾刚好砸到了他的身上,这事想压也根本压不住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座石像赫然出现在眼前,它矗立一块巨石之上威风凛凛,仿佛一位守护神,俯瞰着整片山林,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面露微笑,却散发着一股令常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黄泉在石像前停下了脚步,她抬头凝视着这座巨大的石像,眼神深邃而平静。
“他们为什么那么做?”
“可能因为......我之前找公子凯私下谈,被误以为是立啾告密了,所以决定给她所谓的教训........”
通过立祥的讲述,配合当初莉莉薇在梦境里看见的内容,将其全部串联起来,终于凑出了事情全貌。
当时梦境中立啾突然精神崩溃,恐怕就是因为自己被虐杀的那些画面即将出现,导致引起了巨大的情绪波动,也幸好莉莉薇没有看见这些画面,不然恐怕会给她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唯一剩下的疑点,就是这个“神灵大人”了,告别立祥之后努力回忆来时的路,黄泉很快便到达「憎邪驱厄」的石像面前。
这是立啾一次不小的转折点,因为在跳楼事件发生之后,学府迫于压力只能将公子凯和李侯兵辞退,而作为受害人的立啾,也选择了退学,之后便遇到了拉帝奥教授,成为了他第一个学生。
立祥不止一次想询问关于神灵大人的详细,以及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失踪那么久,但立啾总是给出模糊不清的答案,只有提起祂时,才会回答一句——
「祂是一位纯白的少年」
“出来吧,我想谈谈。”
黄泉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不一会便消失无踪,未引起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打破了这片死,黄泉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见没有效果后,抬手间一把大太刀出现。
握住刀柄,缓缓举起「无」,刀尖直指石像,摆出一副欲要砍下的姿态。
“且慢!”
就在这时,石像的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紧接着,一缕缕白色的烟雾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盘旋飞舞,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几分。
这些烟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最终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团,悬浮在石像的上方,光团剧烈地翻滚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终于肯出来了么?”
黄泉看着眼前的光团,将「无」收回虚数空间。
果然还是这个方法高效,就只是不能当着立啾面这样做。
光团持续了片刻,随后光芒逐渐收敛,最终消散殆尽,露出了里面的景象——一位纯白的少年。
少年一头白发如雪,在夜风中轻轻飘扬,一双金色的瞳孔如同星辰般璀璨夺目,祂的耳朵上戴着一对红色的宝石耳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袍,纤尘不染,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只不过,黄泉在祂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插图,纯白的少年)
“看在你是立啾朋友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纯白少年看着黄泉,语气慵懒,好似随时都会睡去。
“抱歉。”
黄泉也不想动武,奈何祂不愿意出来:“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无所谓,我没有名字,倘若你想尊称一句「神灵大人」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并不是神。”
纯白少年就地盘坐,祂的身前还有几根早已燃尽的香,这附近会给祂上香的也就立啾一家了。
“但立啾坚信你是神,会庇佑她,而以你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黄泉的话一针见血,不过纯白少年也没有反驳,甚至是无所谓。
“如果你是来谴责的,那么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很喜欢立啾,还有她的妈妈。”
“世间万物有灵,正是她们的信仰,才让我得以诞生,但也正是只有她们的信仰,我的实力微弱,恐怕能撼动的也只有蚂蚁吧?甚至连出来见你都有消散的风险。”
纯白少年无奈地摊开手,其中句句属实,祂实在是太弱了。
“能和我讲讲「同协」之梦吗?除此外我了解到立啾的过去,所以我想弄清楚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这个弱鸡神那么坦诚,正巧黄泉也不喜欢弯弯绕绕,于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看来你是把立啾调查了个底朝天,而且我好像并没有拒绝回答的余地。”
纯白少年打量黄泉一眼,目光不断寻找已经被藏到虚数空间的「无」,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气:
“「同协」之梦是立啾妈妈的梦想,她曾跪在我面前立下宏愿,靠自己的力量让世界的人们得以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友爱.......”
“这个梦除去无法实现外,都很美好。”
纯白少年抬起头,目光慢慢柔和从中透出深深的怀念,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某个遥远而美好的过去。
“按理说,这种梦想只会在年幼时产生,长大后就会明白有多难以实现,或者直接忘记了。”
“所以,为什么立啾的妈妈会那么特殊?”
黄泉回想离开立啾家时,她又向立祥询问已故妻子的情况,也就是立啾的妈妈,当时立祥支支吾吾,并不愿意透露太多,所以就此作罢了。
纯白少年苦笑一番,道出真相:
“因为她生活在一个充满歧视,异样目光的世界里,人类通常越缺少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她曾在一场与自己无关大火里救下一对幼童,导致全身烧伤,尤其是面部如同恶鬼一般,也因是如此,她失去了接待员的工作,走到街上人们避而远之。」
「她没有得到任何感谢,当来到那户人家的门口时,迎来的却是驱赶与辱骂。」
「于是她跪在我的面前,立下大宏愿,要用余生创造出一个同协的世界,而在我看来,她成功了——因为她遇到了立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