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没有回答。
    林啸野就没动，其实多在棺材睡两天也不错，至少可以名正言顺挨着她，不用琢磨她有多恨自己，也不用反反复复去想当初如果冷静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
    他很清楚。
    夏颜还肯留下，不过是情势所迫。
    一旦获得异能，足够保命，或者找到新的庇护者，他在她眼中便会一文不值。
    比狗还不如。
    她会为活命，不计前嫌接他出狱。
    虚与委蛇喊“阿野哥哥”。
    某天——依旧是为了活命，哪怕是口口声声说不爱了的陈牧洲，她也会放下前世仇恨，回到男人身边吧，她前世都是怎么称呼他，不会也是“牧洲哥哥”吧？
    一想到夏颜曾经依偎在另一个跟他完全相反的男人怀里，柔情呼唤。
    哈、哈——
    ……
    想要讨夏颜的欢心和原谅，就要不断奉上珍贵的晶核。
    可是林啸野很清楚，他永远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获得异能，拥有逃离的资本。临时疫苗也好，与外界通信的机会也好，全部都不会有。
    她会拥有玩伴、宠物。
    但永远不会拥有战友。
    她会拥有巨量的晶核。
    只要喜欢。
    做成手链、项链，甚至拿来扔着玩都没问题。
    但是永远别想吸收晶核的力量。
    永远，也不可能。
    他知道爱一个人应该用健康的方式，应该给予自由和成长的机会，可是他不仅仅是爱她，人类的“爱”不足以定义，他想让她变成他的心脏，变成他的血肉。
    他会装得很乖。
    要多乖有多乖。
    任由夏颜放肆和胡闹。
    奉上“所有”。
    这是他欠她的。
    但是别的，抱歉……
    夏颜其实不该透露当年的实情，这样林啸野就能当自己真心错付，当她是婊子、是贱货、是喂不熟的狗，就爱上老男人的床，没什么值得爱的，慢慢的，说不定就会放弃。
    她说出苦衷，用冰冷刺痛的眼神看他。
    天知道，他在五雷轰顶的同时，真真正正活过来，真真正正“出狱”。
    她没有背叛。
    是他误解了。
    她没有翻脸不认人。
    只是恨他害死两人的孩子，恨得咬牙切齿。
    恨这种东西，不是来自爱么……她爱他才会恨他……他的颜颜始终是爱他的。
    ……
    夏颜全神贯注观察外界。
    丝毫不知道身旁男人的所思所想多么令人发指。
    反省是有的。
    但不多……甚至因为知道了真相，变本加厉更加爱她了……
    丧尸狗回巢。
    其他丧尸进入休眠状态，海藻似的微微摇曳，只有道士丧尸还在不停用咬破的中指画符，想要用自己的毕生所学替天行道。
    夏颜叹口气。
    晃了晃林啸野。
    林啸野捏住女孩细软的手指，坐起身，温柔道：“想好了么？”
    “想好了，我不要晶核了，我们走吧。”
    丧尸狗体内很可能有b级晶核。
    但是杀掉它，夏颜于心不忍。
    这是一条丧尸版忠犬八公，它在守护它的家和主人，仅此而已。
    林啸野毫不意外。
    夏颜所有的人性都放在狗身上，她可以眼都不眨开过求救的路人，也不会因为同情就分给弱者食物，她的心冰冷坚硬，对人失望透顶，仅仅对狗还有一丝柔情。
    林啸野打开棺材，翻出来。
    夏颜紧随其后。
    两人绕开尸群朝大门跑去，丧尸狗被惊动，跳出狗窝，破烂的身躯暴涨，转瞬改变形态，从一只身高五十公分，体长不超过一米的农家大黄成为身高两米，体长四五米的狗界巨魔。
    獠牙毕露，爪子尖利。
    粘稠的口水滴滴答答。
    尾巴一扫，院落的智慧丧尸来不及闪躲，都被扇倒两人。
    林啸野倒退跑两步，笑起来，金瞳兴奋地欣赏巨犬风姿。
    夏颜头皮都要炸了。
    她都不够这只狗塞牙缝的。
    “别看了，快跑！”
    她撒丫子狂奔。
    林啸野抱住她，跃过门槛，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丧尸狗龇牙扑来，挥下巨爪，带出一阵腥臭剧烈的风。
    林啸野掏出枪。
    夏颜大叫一声，“坐下！”
    狂暴巨犬呆住。
    夏颜又喊：“坏狗狗！”
    巨犬耷拉耳朵，夹住尾巴，还在龇牙，还是想咬他们，但是不想被叫坏狗狗，于是不情不愿收拢爪子坐下。
    它比门还高。
    坐下之后直接将大门堵个严严实实，身后的智慧丧尸发出凄厉的蜂鸣，怎么也跑不过来。
    林啸野吹口哨。
    “好狗狗……”
    丧尸犬立马开始摇尾巴，就像屁股装了螺旋桨。
    场面非常滑稽。
    趁着狗乖乖坐下。
    两人按照来时的路返回，穿过街道，穿过石拱桥，跳下石坎，红灯笼在两旁晃，阴风在巷道吹，影影绰绰的尸影，渐渐活络的独属于丧尸的脚步声……
    太滑了，夏颜哎哟一声，又悲惨劈叉。
    林啸野抓起她。
    像抓一只鸡。
    越过堵塞的车辆往防弹车跑去。
    “该死！”
    接近车时，失去口令控制的丧尸狗两步赶到，直接跳到防弹车顶，夏颜不停说“下来”，狗下来了，朝两人扑来，她二话不说躲到林啸野身后。
    林啸野竟然还有空问：“杀么？”
    “杀……杀杀，不杀我们就得死！”
    一条横空而出的漆黑锁链贯穿狗头，精准破坏大脑，同时缠着花生米大小的深灰晶核出来。
    追赶而来的丧服丧尸，发出凄厉蜂鸣。
    统领被杀。
    它们群尸无首，激怒之后开始召集同伴，密密麻麻的普通丧尸从古镇出来，抽搐着奔袭而来。
    天本来就是黑的。
    一片漆黑。
    前赴后继的丧尸此刻将本来就黑的天涂抹得更黑了。
    夏颜心里咯噔一下。
    感觉自己要死。
    下一秒，无数条黑色锁链凭空出现，精准刺进丧尸脑袋，有的掏出晶核，有的带出脑浆……
    眨眼功夫。
    四周爆出细密的血雾。
    汹涌的尸群悉数倒地。
    锁链有生命似的收回，就像是触手……她循着锁链收回的方向看去，只见林啸野，这个该死的男人，天生的魔鬼，像个长了无数只脚的大蜘蛛——所有锁链都是从他的身体伸出。
    最后一根锁链消失在后背。
    男人耸肩，伸懒腰。
    脖颈的闪电疤痕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