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枯木似的望着他。
    林啸野将收集到的晶核抛到空中，金瞳跟着上下移动，不过抛了两下便清点完毕。
    b级晶核一枚，出产自丧尸狗。
    c级晶核五枚，出产自智慧丧尸。
    纷纷倒下的尸群之后，唯剩道士丧尸手执断剑而立，他没有攻击两人，因而也没有被林啸野的锁链攻击。
    道长甩起布袍。
    毁坏的面颊依旧恐怖，却并不让人害怕。
    他双手合握断剑，扑通跪下，鬼瞳直勾勾看着林啸野。
    ——他在求死。
    有的人变异后残留色欲，仍旧不忘偷窥女性。
    有的人变异后还有自尊，只求一死。
    尸与尸的差距大得令人咋舌。
    林啸野没有用锁链，而是掏枪射击，射完也没有翻找道长的脑袋，留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默立两秒，打开车门，问夏颜想不想回家。
    夏颜脸都是木的。
    坐到副驾驶，行至盘山公路，喃喃道：“你什么时候开启的异能？”
    “什么异能？”
    林啸野抡转方向盘，多喜爱飙车和刺激的一个人，现在开车开得稳稳当当，连杯水都不会晃出来。
    夏颜转动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这些锁链令她如坐针毡，发自内心地抗拒和恐惧，隐隐有一丝熟悉感。
    “刚才的……锁链……我……你……”
    前世，她知道林啸野是强悍的异能者，但并不知道具体的能力，她见过最厉害的是一个a级火异能者，能顷刻放出一片烈火焚烧尸群。
    所有人，包括她和陈牧洲都投去崇拜的目光。
    她以为林啸野的异能跟那位火异能者差不多。
    但是没想到。
    会如此变态，变态到她上车后仍在颤抖。
    “什么锁链？”林啸野摇头，“宝贝，你看错了。”
    “我明明看到，你一瞬间杀死几百只丧尸！”
    “精神压力太大会产生幻视。”
    “我没有！”
    夏颜吼道。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对林啸野的否认渐渐变得有点歇斯底里，漂亮的杏眸因为激动和恐惧，暗含泪光，手不停扒拉车门，企图跳车，巨大的不安攫取了她。
    女孩像只受惊的小兽。
    林啸野叹口气。
    探过身按住她的手。
    她不停挣扎，陡然一惊，“你的手在我这，谁，谁在开车？”
    男人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异形。
    后背伸出悬空的锁链掌握方向盘，手则温柔又强势地按住她，“颜颜，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夏颜缩在角落。
    林啸野在她耳边幽幽道：“这不是异能，只是一项实验……”
    “什么实验？”
    “你能帮哥哥保守秘密么？”
    夏颜愣住。
    林啸野按住她的头，上下晃了晃，帮助她“点头”，手指按住女孩柔软的唇，比了个“嘘”的手势。
    夏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林啸野开始讲述秘密。
    “还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么？”
    “不是你……”
    “是我，也不是我。”
    林啸野说他其实有很多兄弟姐妹，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只是大家通通都夭折了，有的死于匪徒绑架，有的死于疾病，还有的跟他一样，很小年纪就展现出精神病的天赋，不是自杀就是疯掉，从继承人的名单里除名。
    他虽然病得不轻，但清醒的时候占多数。
    父亲偶尔会来看他和母亲。
    他是随母姓。
    母子两人的关系不咸不淡，比起亲人，更像是保姆和孩子，一次意外，他瘫痪了，母亲无法承受，召集医疗团队尝试各种办法，他们提取一种生物陨铁打进他的身体，就像骨科手术里常见的埋钢钉。
    他重新获得行动力的那天。
    陨铁纠集成锁链，从身体破出。
    母亲被当场刺穿。
    当人们进来，看到女人洞穿的尸体和双眼无神的儿子，便认定是他杀了她。
    是背负弑母的罪名还是暴露身体的秘密？
    他没有做选择。
    因为林啸野父亲，群星集团的实际掌权人替他做了选择，成为一个臭名昭着的少年犯，一个轰动全国，甚至享誉国际的精神病患者。
    “他似乎认为，这也是锻炼我心智的一环。”
    林啸野总结道。
    他也确实从世人的谩骂和指责中获得锻炼，变成品学兼优和至少外表看起来优雅迷人的贵公子，以至于当舆论的热潮散去，都没有人记得，这个林啸野就是当年那个沾染母亲鲜血还无动于衷的罪恶之子。
    夏颜不吭声。
    他皱眉，“你不信？”
    不等女孩回答，林啸野自顾自道：“不信也简单，这样吧，异能者脑袋都有晶核，这是颜颜你说的，来，宝贝用小玫瑰刺破哥哥的脑袋吧，亲自看看里面有没有，好么？”
    夏颜摇头后退。
    可在车里能退到哪去？
    林啸野强迫她用刺剑指着自己的脑袋。
    下一秒，似乎意识到自己再次犯病，金瞳一震，猛地撤开，在方向盘狠狠砸了两下。
    他充满痛苦。
    痛苦得整个人佝偻起来。
    锁链悬在空中，悠悠摇晃，在逼仄的空间内带来无可名状的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
    林啸野抱住脑袋，狠狠往方向盘砸。
    本来稳稳当当行驶的车左右摇晃，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颜胸口窒得厉害。
    极端的压力下依稀想起，痛不欲生的那夜恍惚间看到过锁链，漆黑的锁链缠住她的手脚，抚摸躯体……使她变幻各种姿势。
    这确实不是他的异能。
    世界末日还没降临，林啸野就获得了非人的能力。
    一项折磨人的能力。
    他头痛欲裂，痛苦万分。
    夏颜更甚。
    她抱住自己的脑袋，极力压抑恐惧。
    片刻后狠狠咬住手腕，用疼痛来使自己冷静。
    安抚他。
    安抚他。
    车再这么开，迟早撞上去，林啸野有锁链的保护当然不会死，会死的只有她而已。
    “……林啸野，把东西收起来，快点！”
    他听到她的话，眉头皱得更紧。
    女孩壮起胆子握住一根悬浮的铁链，抖了抖，慢慢将似乎有生命的链条送回男人体内。
    冰冷、怪异、充满未知的危险。
    她心惊胆战。
    锁链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它们主动聚过来，抚摸她的手和腰，亲昵地蹭了又蹭，依依不舍回去。
    随着锁链消失。
    林啸野变得清醒。
    他震惊地看着她，清浅的眼眸忽然涌出慌张的泪水，薄翘的嘴唇苍白干裂，失去了应有的血色，宛如一具尸体，“颜颜……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锁链和夏颜一接触。
    尘封的回忆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