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窈心下一惊，悄悄打量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仔细揣摩一番，想知道她是否生气了。
    然而她并未看出任何端倪，于是把团扇呈到身前，用诚恳的语气回道：“若太后娘娘不嫌弃，民女想将这柄团扇赠予您，牡丹高贵典雅，两相映衬，如此，也可相得益彰。”
    唐宁朝冬青使了个眼色，冬青立即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团扇递给唐宁。
    唐宁握住扇柄转了两圈，眸中划过一抹兴味。
    她这话说的落落大方，很好地照顾到自己的颜面，别的不清楚，唐宁至少觉得她是个机灵的女子。
    见人没有发怒，姜青窈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才太过紧张，险些将团扇掉到地面，好在化险为夷。
    仅凭目前的了解，她觉得这位太后和顾决还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比如说两人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似乎很难接近。
    大殿中短暂沉默了一会，唐宁挥动着手里折扇，手肘搭在案几上，“姜姑娘不必紧张，哀家今日主要是与你话话家常。”
    “多谢太后，民女非常乐意。”姜青窈侧首看向唐宁，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她心里的慌乱并没有减轻，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些客套话，可信度不高。
    也不知道池羽眼下如何了，这位太后也不知要将她留到什么时候，她并不想待在这。
    原因无他，这种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的感觉太过难受，弄得她坐立不安。
    主要是顾决事先并未向她透露半点和这位太后有关的蛛丝马迹，以至于她像是没有任何准备突然参加考试的学子，这能不紧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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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政殿。
    “她在太后那？”顾决眉心微拧，执笔的手停顿了几秒，眸中似是浸染上一层墨色。
    “回陛下，太后命人将姜小姐接到永宁宫谈话了。”辛昀不敢隐瞒，接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禀报，生怕姜青窈出了什么闪失。
    “备辇，朕要去永宁宫。”他放下手中的紫毫笔，嗓音含了几分森森的寒意。
    “属下遵命。”辛昀恭敬行礼。
    刚起身走出几步，顾决眉头紧锁，抬手捂住腹部，大掌不断捏紧衣袍，似乎非常难受。
    “陛下，您没事吧？”辛昀大惊失色，立即迎上前关切地问道，伸出手想搀扶他，又想起陛下不喜人触碰，于是讪讪地收回手。
    “朕无碍，不必挂心。”他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把手撑在桌面上，眉头皱得更紧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他贴着桌沿回到椅子上坐下，低下头大口喘着粗气。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胃痛过了，说起来，这还是他早年忙于政务，经常忘记用膳落下的毛病。
    后来局面稳定，他的势力一日日壮大，基本控制了北宸朝堂，也就腾出功夫来注意身体。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胃已经好了大半，只是饮食上还需要注意些，不能吃大量的甜食等不易消化的食物。
    当时顾决对此不屑一顾，毕竟他本来就不喜欢吃甜食，这点对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哪曾想，有朝一日为了哄人，他竟然违背自己的本性，午膳吃了许多甜腻的鱼肉，这才引发旧疾。
    “陛下，属下这就去为您请太医？”辛昀试探性地问，生怕惹他不快。
    “不必。”他摆了摆手，指尖压在眉骨上，嗓音里透着惫懒，“取朕的药包来。”
    辛昀忙不迭点头，立即从书架左侧的暗格里取出药包递上前，“陛下，给。”
    顾决解开绳结，将药包平铺开来，仔细翻找着治疗胃痛的药丸。
    辛昀也没闲着，从壶里倒了一大杯水放在一旁，方便他服药。
    他抽出药封，动作利落地吞下去，端起杯盏轻抿一口，也顾不上药物还没起效，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片刻，到达永宁宫门口，侍女刚要行礼，他大手一挥，径直朝正殿走去。
    “姜姑娘，听说你并非是东临人，哀家有些好奇你与砚儿是如何结缘的。”
    顾决抬脚迈过门槛，听到的便是这句话，接着便听见一道清泠的声音传来，他本能地停住脚步。
    “回太后娘娘，民女与陛下是在江州结识，当时民女并不知晓陛下的身份——”
    听到这里，他难得感到有些紧张，不自觉收紧指节，毕竟他装失忆刻意接近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光彩的行为。
    若是她将真相如实奉告，他倒是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不希望唐宁拿这事做文章，到时候又变着法子烦他。
    姜青窈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说，“直到云华宴会上才得知陛下的身份，当时也是格外吃惊。”
    唐宁赞许地点点头，她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在江州认识的，看来这两人还挺有缘分的。
    她刚想再问些什么，一道玄色身影闯入视线里，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
    “朕的人就不劳母后费心了，儿臣告退。”顾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眸光锐利。
    姜青窈闻声望去，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呼吸一滞，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怦然心动。
    话音一落，他直接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骨相优越的侧脸近在咫尺，好看的不像话，她怔住了一瞬。
    走出几步后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垂首致意，“多谢太后相邀，民女先告辞了。”
    直到坐上步辇行出一段距离，她准备收回手，然而他分明的手掌扣在她手心上，无论她使出多大力气都纹丝不动。
    她皱起眉头瞪着他，抬了抬手腕，示意他松手。
    而顾决像是没看见似的，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薄唇微翘，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姜青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里两簇怒火跳动，气鼓鼓地撅起嘴巴。
    方才在太后面前给他面子才让他牵手的，怎么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简直卑鄙无耻。
    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他手背上，揪住一块肉缓慢地收紧力道，本以为他这回会知难而退，然而他依旧不为所动，任由她肆意妄为。
    “顾决，你快点松手！”她终于忍无可忍，当场撂下这一句。
    谁知这正合他意，顾决歪头斜睨着她，阳光穿过鸦羽长睫，在眼睑处投落一片暗影，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还以为窈窈不与我说话呢。”他慢悠悠地开口，唇边勾起的弧度渐深，语气听上去十分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