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故意激怒我的！”姜青窈斩钉截铁地说，目光直勾勾对上他的视线，丝毫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她本来就在生他气，没想到他居然还敢主动提起这件事，这跟往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
如果人的怒气可以具象化的话，那她现在的怒气都能蹿到房梁上，足足有三米高了。
“窈窈别生气，我绝无此意。”他抬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力道很轻，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姜青窈哼了一声，仍然在气头上。
“看在我如此及时赶到永宁宫为你解围的份上，消消气好么？”他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语气似带着哄。
“你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她口是心非地说，还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一句：“太后平易近人，与我聊的甚是投机呢。”
听见这话，顾决少见地没有立即应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像是在琢磨她话里的真实性。
姜青窈也意识到这点，抬眸瞥见他僵硬的神色，心头浮起一抹疑惑。
其实早在永宁宫里，她就感受到母子二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正常来说，这两人作为母子，应该十分亲近才是，可这两人为何给她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好像两人并不熟悉似的。
还有顾决那生疏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母亲该有的样子，倒像是……她也说不太上来，有点类似于讨厌的人。
似乎他与太后之间有过节，所以顾决并不是很喜欢她，只是维持一些表面的礼节罢了，甚至连礼节都算不上，他方才对太后说话的语调也不太客气。
“如此，倒是我冒昧了。”他这话里掺杂了一丝苦涩，听上去颇有些控诉的意味。
“没关系”姜青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终选择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觉得这三个字说出来也没有太大意义，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反倒有点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顾决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彼此都没有说话，尴尬的沉默笼罩着两人。
姜青窈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鼻尖好似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她困惑地抬头打量着他，仔细盯了几秒后，发觉他的唇瓣有些发白，像是身体不适导致的。
要不要询问他一下呢？她有些纠结，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不断摩挲着食指，这是她踌躇不定时下意识的动作。
一方面她不想当那个率先打破沉默的人，那样看起来像讨好似的，她可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原谅他了。
可另一方面，她的确是在意他的，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万一伤的很重只是在强忍疼痛呢。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每次胡思乱想时总会往最坏的结果去想，于是更加焦虑。
她摩挲手指的频率变快了，眉头紧紧地蹙起，最终，心疼占了上风。
“顾祁砚，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她侧首看向他，眼神里透着担忧。
顾决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意识到她关心自己这点令他欣喜若狂，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
“我没事，窈窈不必挂心。”他嘴硬地回答，实际上胃里一阵阵抽疼，他强忍着没有闷哼出声。
闻言，她抿了下唇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试图确认他话里的可信度。
然而顾决的确是个有天赋的演员，把疼痛掩饰地极好，让她找不到半点说谎的蛛丝马迹。
“到了。”他用大拇指扣了扣她的指节，视线落在写着“长乐宫”的匾额上。
“哦。”她迅速抽回手，迈步走下步辇，装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晚膳时我再来寻你。”他朝她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低沉的嗓音里藏着宠溺。
“你爱来不来。”她没好气地回道，不想让他以为她好像很希望他来似的。
顾决唇角微勾，悠悠地笑了起来，即使是闹脾气的一句话他也觉得分外可爱。
姜青窈忍住回头看他的冲动，小跑着推开门，迈进门槛后迅速把门关上。
在转身关门的那一刹那，从门中间的缝隙里，她还是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脸，他也在看着她。
他冲她笑着，眼尾微微上翘，清隽的眉眼颇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他的笑容里好像藏着钩子，只扫了一眼，便让她产生一种狂奔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姜青窈靠在门框上小口喘着气，抬手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跳，晃了晃脑袋，企图把脑海里他的身影甩开。
正当她沉浸在这个心跳加速的时刻，沅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您回来啦！”沅芝朝她喊道。
“嗯。”她微微点头，连忙走上前问：“池羽还好吗？”
“小姐大可放心，池羽姐姐服药后歇下了。”沅芝赶紧出声宽慰她，见人松了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太医说，是银莲花的花粉导致的症状，以后不接触就没事了。”
沅芝也悄悄松了口气，她终于找出池羽姐姐突然开始打呼噜的罪魁祸首了。
池羽之前由于远距离闻，所以只是轻微鼻炎，偶尔才会打呼噜，方才御花园里近距离闻，所以症状才如此强烈。
“小姐，只是咱们这里种的银莲花可能要移走了。”池羽面露难色地说。
“这自然没问题，待会直接让山梨搬走就好。”姜青窈挥了一下衣袖。
得知池羽安然无恙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顾决的事，他真的没事吗？
虽然她从他的回答里听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她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万一他为了不让她担心，故意隐瞒她呢？
坦白来说，依他的性子，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这点姜青窈不是不清楚。
正因如此，她才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他的情况。
“沅芝，照顾好池羽，我出去一趟。”她拍了拍沅芝的肩膀，提着裙摆往外跑去。
“诶，小姐，你去哪里呀？”沅芝一脸茫然，朝她背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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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顾决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低下头靠在手腕上，眉宇间满是痛楚之色。
因为他胃好不容易才养好，所以陆沉配的药药性比较温和，没那么快见效。
“陛下，姜小姐来了。”辛昀急忙上前禀报。
“朕知道了，退下吧。”他抬起头，强压着胃里的疼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挺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腕，忽然意识到已一件事。
啧，被她知道了好像也不是不行，若是她知道后心软了原谅自己，岂不是美事一桩。
这么想着，顾决眸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重新低下头趴在桌面上，故意把眉头皱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