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课系统重新开放那天,黎念不仅幸运地把游泳课换成了瑜伽课,还收到了学校发来的保研成功的通知。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夏雨萱和许颜颜都替她高兴,“开学后我们一定得好好庆祝庆祝。”
她们都不打算考研,开学后就要准备实习了。
跟两人聊着天,房门忽然毫无预兆地被推开,陈淑仪出现在门口,“什么保研,你还要再上学?”
她走进来,一脸地不赞同,“我跟你爸都希望你能尽快工作,你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
她都打算好了,等黎念毕业上班了,家里两个弟弟妹妹读书的钱就由她出,不能白养她长大吧?
黎念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我工作了,也不会给你交一分钱的。”
凭什么?
“哈,”陈淑仪气笑了,“你可真是有能耐啊,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报答我们是应该的,连点钱都不愿意出,我可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跟这种人没法讲道理,黎念平静地说,“你骂再多也没有用,我绝对不会往家里交钱。”
绝对不可能。
跟夏雨萱她们的通话还在进行中,黎念拿着手机出门,到楼道里继续跟她们聊天。
“你这个后妈真是绝了,”夏雨萱光听着都气得要命,“你赶紧搬出来吧,不然银行卡都给被她给偷了。”
“嗯,”黎念也有这个打算,“我下次放假就不回这个家了。”
随着她长大,这些人对她的忽视变成了剥削,好像她的存在就只有这点用处,冷冰冰地计算着她还能榨出来的价值,哪里有一点亲情可言。
打完电话重新回家,发现自己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出来,陈淑仪站在门口,把最后一包衣服丢出来,冷笑着说,“我看你也是不想待在这个家了,那你就滚吧!”
等她流落街头了,看她后不后悔!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独留黎念站在空空的楼道里。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只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搬出去,现在的话只能先去酒店凑合几天。
但等她到了酒店,才发现身份证和银行卡全都被剪成了碎片,毫无疑问,是陈淑仪做的,她不仅把卡剪碎了,还扔了一半,拼都拼不起来。
黎念深吸了口气,一股无力感瞬间笼罩了她。
天公不作美,阴云密布一下午的天空忽然大雨倾盆,黎念在酒店待到天黑也没能等雨停,这家酒店拒绝无身份证入住,解释原因也不行,只勉强同意她把行李暂时寄存,黎念打算到几公里外的派出所去重新办个临时身份证。
借了酒店前台的伞,黎念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八月份气温已经没有那么高,此刻狂风吹拂,暴雨如注,黎念冷得打了个哆嗦。
迟迟打不到车,她有点着急,站在路灯下不知所措,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刚才那家酒店,或者再找家店铺避避雨,可是最近的一条街离她都有点远,是走过去还是继续打车?
正迟疑着,一阵大风吹来,她手里的伞柄晃了晃,伞面忽然“咔哒”一声从连接处断开,霎时被狂风席卷着不见踪影。
冰凉的雨珠眨眼间就将黎念全身浇透,黎念手里没有其他可以挡雨的东西,她只能往另一条街的方向跑,希望能找到个屋檐避雨,才跑了几米,被雨浇湿的手机就怎么也摁不亮了。
黎念怔怔地停下来,孤零零地站在雨中,憋了一晚上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瞬间崩溃。
怎么偏偏所有倒霉事都发生在今晚,都发生在她身上。
怎么会这样啊?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体育馆闭馆,路柏川踩着点出来,见下起大雨就没骑自己的机车,打车迟迟不到,便给路嫣然打了个电话,她学钢琴的辅导机构就在体育馆附近,应该还没下课。
果然,路嫣然翘了课来接他,“爷爷说给你配司机你不要,现在知道有车接的好处了吧?”
路柏川懒得理她,竖起食指。
路嫣然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让你闭嘴的意思。”
“……”
雨夜车道空旷,车辆一路疾驰,路柏川嫌不停说话的路嫣然太吵,面无表情地偏头看着窗外打发时间。
路过一个红绿灯,路柏川忽然出声,“停车。”
“干嘛呀,”路嫣然震惊,“你该不会嫌我吵嫌弃到宁愿自己走回家都不坐我的车吧?”
路柏川没搭理她,“有伞吗?”
“有是有,”路嫣然把自己画着无数爱心的长柄伞递过去,“你真要下车啊?”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路柏川脚步不停,在绿灯的最后两秒穿过人行道,“黎念?”
他看着路灯旁蹲坐着的女孩,语气有些不确定,但不管是不是黎念,这种天气连伞都没有在外面待着,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湿痕的脸,因为雨势太大,路柏川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她在哭,以为那是雨水,直到走近了,看到她通红的眼睛。
伞面倾斜将她完全罩住,路柏川蹲下来,少见地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黎念没出声,只失神地望着他,她自暴自弃般淋着雨,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一边埋怨自己根本就不该回来,一边憎恨命运为什么站在陈淑仪那边。
在她情绪完全崩溃的时候,路柏川出现了,好像她是在做梦一样。
连这种时候,她都想见到路柏川吗?
“路柏川,”
她声音特别哑,又轻,在淋漓的雨声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路柏川还是听到了,凑近一些,“嗯,我在。”
他不知道黎念遇到了什么才会是这副模样,他只知道她现在浑身湿透,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脸色苍白,看着令人揪心。
他放轻声音,怕触碰到她敏感的情绪,“我送你回家好吗?”
“路柏川,”黎念叫他的名字,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泪珠从她眼中滑落,“我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