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两个时辰前,宋军演武室,太宗皇帝在地图前走来走去,脸上阴云密布,地上一只破碎的茶杯。
旁边张齐贤几次张嘴想说话,又闭上嘴巴,半个时辰前,官家已经下旨,让他闭嘴。
其他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太宗皇帝猛地停下,扭身看向众人,怒道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还有,那几个人怎么判的?”
皇甫继明先磕了一个头,然后直起身子,涩声道
“陛下恕罪,西路军所占据的云州,到辽军重镇新州,四百余里,其间有阳高县、天镇县、怀安县而至新州城,辽军骑兵节节迟滞,西路军骑兵不足,每日只能行走五里,中间又有小道、山谷可以埋伏”
“杨侯把辽军主力铁骑分批,每每援军到达一部,就投入战场一部,兵力不足时,迟滞、埋伏,现在兵力已经与我军相当,故我军无法,只能一步一步退回云州城”
“而且,现在辽军开始分兵袭扰云州至我军后方应州一带,若我军不出,则围困云州城。。。”
说到这里,就连皇甫继明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派军清剿周围村镇。。。若我军出击,他派大军围困步卒,而后小股骑兵偷袭、夜战等等,无所不用其极,总之基本上不与我军正面决战。。。”
“那中路军呢?”太宗皇帝一拍桌子,怒吼
“为何中路军占据蔚州后,一没有攻取涿鹿县,二不能出广灵救援云州城?”
“陛下,辽军援兵第一批就增兵涿鹿县,从蔚州到涿鹿县,有一段山路,出口外就是涿鹿县,他们早就堵住出口,我军兵力无法展开”
“其二,一开始我们没有想到杨侯会把皮室军分段投入战场,初始,中路军是要攻取涿鹿县的,等从涿鹿退回,再去广灵的时候,辽军第二批和第三批援军已至,来不及了”
“他们都是骑兵,比我军速度快太多”
“尔等还有什么办法?东路军拿下涿州了吗?”
“启禀陛下,这。。。东路军围攻涿州至今没有攻克,涿州守军太多,而且,城防都经过加固,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攻克”
太宗皇帝越想越不对:“那几个裁判,朕的两府相公与御史中丞,好啊。。。他们怎么判的,涿州攻防,始终判朕的军队攻不下,夜战又判朕失败”
“陛下,现在看,只有东路军还有希望,若能攻克涿州,则中路军和西路军
的困境就能解开,辽军必定回防幽州”
“那就等吧。。。”
时间在飞逝,但是东路军的消息始终是双方僵持,太宗皇帝已经令宋军不计代价猛攻,奇怪的是,涿州城始终没被攻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传令兵的最新战报,太宗皇帝猛的站起来,跑到门口,大声问道
“可是已经攻克涿州城了?”
门外传令兵愣了一下,听出来是官家的声音,马上翻身下马,直接跪在门口,迟疑道
“叩见陛下,这。。。末将拿到的不是涿州城消息。。。”
“啊。。。怎么不是涿州城消息。。。这裁判怎么判的?”说着,太宗皇帝就要绕回地图前。忽然被一道人影拦住,抬眼一看,是张齐贤,正挥手指着自己的嘴巴,拼命示意。
太宗皇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啊,张卿不能说话”
转念一想,刚才是被这人建议直接认输,一怒之下,下旨令他闭嘴,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暂且听他说什么
“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张齐贤闻言,扭身跑到门后,大声喊道
“什么情况,速速报来”
门外传令兵等待半天没有等到太宗皇帝的命令,正在疑惑,这时听到张齐贤的话,马上打开手令,念道
“有皮室军一万,女真骑兵一万,共两万骑兵,进入大宋境内,南下了”
张齐贤听完,呆住了,缓缓扭身,看向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走向地图的身子猛然停下,转身厉声喝道
“什么?再说一遍”
“启禀陛下,辽军两万,闯入大宋境内,南下,方向不明,这指令没写”
皇甫继明一听,大怒,大喝一声
“再探、再报,尔等斥候,如此军情不明,就送过来,该当何罪?”
门外传令兵整个人都懵了,低头看看手令,确实没写南下到哪里,这为什么要治罪,他再看周围的同僚,旁边几个等候的传令兵也面面相觑
“陛下,末将的手令上,确实没写南下到哪里”
皇甫继明这才恍然,这是在演武,不是在军中
“好了,没事,你再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情报,然后速速来报”
太宗皇帝也清醒过来,随即万分不解
“杨业搞什么鬼,裁判怎么判定的,他哪里来的两万骑兵,还有一万女真人”
张齐贤快步走到行军地图前,研究半晌,扭身道
“陛下,这路辽军应该只有两个方向,其一,走真定府。其二,走大名府,最后的目的想必就是汴京”
太宗皇帝闻言脸色大变,怒喝一声
“这个杨业,要造反不成?”
张齐贤无奈,低声提醒
“陛下。。。这是在演武,那是辽军,这也是辽人南下一贯的道路”
太宗皇帝怒哼一声,直接走到演武室门口,打开大门
“来人,备马,朕要去沙盘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到了演武亭,太宗皇帝上座,右边是七位裁判,左边是杨业和佘太君带着杨家众人,其余文武众臣则按照品级,顺序往后排。
佘太君非常不满意,饿着肚子折腾了那么久,现在看这样子,又变成朝会了。
但是杨业死死挡在佘太君前面,回到杨府这么些日子,他现在也了解一些夫人的性子了,年轻的时候性格爽朗,还有些泼辣,到孩子出生之后,逐渐
就变了,没想到险死还生之后,这性格比年轻的时候还要火爆。
如果不拦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
太宗皇帝环视群臣一圈,暗自压下心头火气,缓缓问道
“你们七人,为何如此裁定,令朕的大军,无一胜绩?”
两府相公与御史中丞赵昌言互相看看,首相李昉上前一步
“官家,所有判定都是臣等合议,绝无徇私,而且皆记录在案,官家可以随时调取”
“那你们就给朕说说”
“遵旨!”李昉站到沙盘前,指着涿州
“先说涿州城,城内辽人【丁】二万人,原守城军一万人,后辽人援军到达,又进城四万人,总数五万守军。辽朝统计人口,仅计算二十岁的青壮,称之为【丁】”
“这些青壮如果协助守城也是被计算在内,这样涿州城可用守军达七万人”
“宋军围城时,辽军援兵已至,刚开始,官家派兵一万攻城,战损比,守方为一,则攻方为五,然吕相、辛相等不允,改为一比三,最后改为一比二”
其实当时为了这个战损比,几个裁判吵做一团,李昉和赵昌言,坚持按照正常比例,其余人一开始还无所谓,后来一看太宗皇帝劣势太明显,就给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