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烛九阴就来到了藏经阁,这时的东夷国还没有书籍,所有的文字都是用竹简记载的,烛九阴拿起几卷竹简认真的看了起来,时不时还会低头思考,或者记载些什么东西。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认真。
穆行云看到书就犯困,在他的肩头眯了一会儿后,感觉太无聊了,就独自飞出去玩了。
夜色已暗,点点宫灯在宫道上亮了起来,穆行云寻着记忆中的位置飞进了一个院子,一个年轻人正在读书,她飞过旁边那道墙,来到另一个院子中,在院子西北角的那扇窗户中,她看了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他还是如同小时候那样,喜欢把书桌放在窗边,在入夜之后,安静的坐在窗前读书,只不过他现在看的不再是简单的木工书籍,而是制作法器的《万宝归一典》,手里的小玩意儿也不是儿时的木锁,木鸟,而是颇具威力的法器。
穆行云虽然不喜欢喜欢研究法器,但是《万宝归一典》这本书,她却是知道的,那是记载天下法器的名典,更是千年以后王天卿这位修行鼻祖的成名之作。
不过此时看来,这书应当不是王天卿自己写的,而是烛九阴给他的!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正在读书的少年突然抬起了头,眼神一下锁住了穆行云。
这一眼仿佛穿越了几十年的岁月,将时光又定格在二十年前的某个晚上,那个爱雕刻木锁的少年和那只调皮的翠鸟。
王天卿定定的看着穆行云,然后,开口问道:“是你么?”
穆行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肯定不能承认,于是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故作好奇的左看右看。
王天卿浅浅一笑,朝她摊开手掌,穆行云小小的鸟身,便不受控制的落入他掌心。
她吃惊的看着王天卿,不过跟烛九阴学了几年的仙术,他已经是这种水平了吗?
王天卿用手指点点她的小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真像啊,我差点以为是它回来了。“
穆行云装作惊恐的叽叽叽叫了几声,王天卿轻轻的安抚道:“怎么了,吓到你了?”说着,他从旁边拿出一个木盒子,然后从木盒子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极细的链子,小心翼翼的将链子拴到穆行云的脚上。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穆行云开始激烈的挣扎,但是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是王天卿的对手,锁扣轻轻一下扣住,她便插翅难逃了。
叽叽叽!她气愤的叫了几声,架着一双翅膀愤怒的盯着王天卿。
王天卿似乎十分高兴她这样,笑着说道:“我小时候养的那只鸟也如你这般,脾气不是很好,我得好吃好喝的哄着才行,但是它非常聪明,关键时候还知道护着我。”
是啊,早知道如此,当时我应该撺掇你爹,让他好好打你一顿。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一个小童拿着食盒走了进来。
“先生,进点宵夜吧。”说完,小童将食盒放在一旁,取出食盒里的果子,放在了王天卿的书桌上,又给他沏了一杯茶。
忙完这些后,王天卿挥了挥手,示意小童出去。
千年之前的吃食还不像以后那么丰富,小童送来的只是两碟普通的糕点,看着像是用杂粮做成的,王天卿拿起一块放在穆行云鸟嘴旁边,逗弄着她。
“这里没有馒头,你尝尝这糕饼,保管比虫子好吃。”他说。
穆行云对着他翻了白眼,想着这王天卿就是个天生的坏种,自己连老祖都不曾过多眷顾,放弃和烛九阴相处的时间,专门找来看他,他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条链子将自己锁住,他是怎么想到要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的。
真是个小人!
“竟然还会翻白眼!?”王天卿被穆行云的动作逗笑了,拿着个糕饼一直往她嘴边凑,还不停地说:“来吃一口,再翻一个白眼,让我看看。”
人可忍,鸟不可忍,穆行云趁他将脸凑过来了,举起一对翅膀就朝他脸上招呼。
王天卿始料未及,脸上被打了个正着,但是他似乎根本不在意,竟然开心的笑了出声。
“二弟,开心什么呢?”
王天策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一人一鸟同时回头,一眼便看到了院门口的那个翩翩身影。
王天卿立刻收起了笑意,将穆行云收回掌间。
“兄长怎么过来了?”他站起身来,看着王天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却和刚刚开怀大笑的样子不同。
“听到你院里有动静,我就过来了,顺便跟你聊聊。”王天策慢步走了进来,看到穆行云时,他的目光微微变了一下,“这不是白天一直跟着九先生的那只鸟么?”
“是啊,小童刚刚送来了宵夜,这鸟便跟过来了,估计是饿了。”王天卿说。
“二弟从小就招这些小动物喜欢,看来现在还是这样。”王天策看了一眼穆行云,说道。
王天卿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小时候也没什么朋友,就喜欢和这些小动物聊天,可能习惯了吧,它们不像人,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不会那么难以捉摸,接触起来更简单一些。”
他们是亲兄弟,但穆行云总觉得他此刻的状态有些紧绷,整个人是在防备着什么的。
“那是....”王天策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觉得九先生呢?”
“九先生乃仙人,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存在,我对他有敬仰,有崇拜,也有恐惧,不过我看兄长平日里与九先生倒是相谈甚欢,关系也更好一点。”
“恐惧?你为何会对九先生有恐惧之感?”王天策不解。
王天卿抬手,示意王天策在书桌旁坐下,然后说:“你还记得九先生身旁的那个随从吗?”
王天策点点头,“自然知道,我听九先生叫他,夔牛。”
夜风吹来,书桌上煤油灯突然暗了几分,王天卿的脸一半在亮处,一半在暗处,夜风中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悄声说道:“那个夔牛虽然孔武有力,但性子却比较单纯直率,前几日我故意与他攀谈,想多打听一些关于九先生的事情,却发现他对九先生的过往一无所知,谈话间还说漏了嘴,竟然称九先生为,妖尊!”
“什么妖尊!”王天策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千年前的中土对于鬼神妖魔还不像穆行云那个时代那么痛恨,但是人对于自己未知的事情都有本能的恐惧,像鬼神之说这种已经超乎自己认知范围的事情,心中自然是要警铃大作的。
相比起王天策难以置信的吃惊模样,王天卿显得十分淡定,似乎早就猜到自家兄长会是这种反应。
“兄长若是不信,咱们就走着看看,是仙是妖,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只不过不知道那时候,咱们兄弟二人还有没有性命在。”王天卿道。
“就算那夔牛曾经叫过牛先生为妖尊,但是九先生为人和气度,你我兄弟二人都见了,他那般谪仙一样的人物根本不可能是妖。”
“兄长何必自欺欺人呢,妖尊和普通的妖族怎么可能一样呢,他有如此神通广大的仙力,却千里迢迢跨过沙漠来我东夷国学习,当初在状武城中也是刻意与我们兄弟二人结交,这背后究竟是什么目的,他究竟想做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看王天策还在纠结烛九阴的身份,王天卿赶忙提醒他。
“这话不妥,当初九先生在城中茶馆留下谜题,对外宣称猜中谜题者,送灵丹妙药一颗,是你我兄弟二人想猜出来这谜题,也想要那宝物,才主动去客栈结交他的。”王天策反驳道。
“可兄长你忘了,九先生当时对你说,他悬赏你的宝物可是一颗吃了能长生不老的仙丹,不说那药物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奇效,单说九先生此举,便是存着要引人注意的想法。他先送了咱们不死丹,与咱们打成一片,成为挚友之后自曝身份,以仙术为交换,要求你们带他进济下学宫。”
“我可是听说了,当时好多知名的学者大儒上门拜访他,皆被他推辞,直到咱们二人出现!兄长认为这是为何?”王天卿将问题抛给王天策。
王天策的脑子快速的运转起来,若说做学问,他和王天卿只能算的上是在济下学宫中初出茅庐者,既没有自成一派,更没有身居要职,却是算不得最出众的。
思及此,他猛然醒悟,“因为你我来自济下学宫,九先生的目的是济下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