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乔终于被这笑声找回理智。
    她和张叔几乎同时朝笑声的发源地望去。
    一身居家休闲服的季秋正站在客厅中央，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捂着肚子。
    沈泊舟这时也站了起来，她将手上厚厚的一沓文件放在茶几上。
    棉质拖鞋走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来到季秋身后，将人揽住。
    完美的面庞不怎么开心，眉头耸起，无不显示着对来者的不欢迎。
    张叔依旧挡在沈思乔面前，他似乎企图让场面变得不那么难堪。
    可沈思乔怎么会如他的愿。
    \"阿树，回来。\"
    季秋开口了，笑意却是止不住的。
    她笑的极其灿烂，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有半人高的阿树很听话，季秋话刚一出口。
    它便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转身就朝发布命令的主人跑去。
    哪还有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
    沈思乔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气得发抖，双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从张叔背后\"唰\"地跳了出来，指着季秋的鼻子骂道：
    \"你...你...你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季秋不乐意了，\"我故意教我的狗咬你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她半蹲下，奖励性地摸了摸阿树的大脑袋。
    心想着待会一定要给阿树多开一个罐头。
    这么有眼力见，不愧是我季秋的狗。
    \"行了，张叔，我难道没有说过，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来吗？\"
    见沈思乔还想说什么，沈泊舟出口将她打断。
    带着责备意味，看似是在对张叔说，其实是警告沈思乔。
    这一幕落在沈思乔眼里那叫一个刺眼。
    明明这么多年沈泊舟都和她生活在一起。
    凭什么因为一个女人，她在她口中就变成了陌生人？
    沈思乔无法说服自己。
    从小养尊处优，作为沈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女，全家上上下下哪个不依着她，不顺着她？
    可偏偏从沈泊舟回到沈家，一切都变了。
    本该属于她父亲的家产悉数被沈泊舟夺了去。
    她还...爱上了她。
    \"沈泊舟，你就这么绝情吗？！我对你的心意，你一分都看不见吗？！\"
    沈思乔发泄似地大吼。
    她推开阻拦在身前的张叔，朝正前方依偎着的二人走去。
    握紧的拳头下一秒就要落在季秋的脸上。
    而在季秋眼里，她倒不像是来质问。
    更像...丧尸进攻。
    可能从小养成的仪态一时无法改变，普通的小跑放在沈思乔身上就显得特别违和。
    四肢不太协调，她在心中评价道。
    趁着人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季秋低头小声对着阿树说了一个字：
    \"去。\"
    伴随着她拧住阿树脖子发出向前推的力。
    阿树动了，速度更快。
    带有狼基因的阿树本就和狼长得无异。
    优美的肌肉线条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从正面看，哪是狗，简直就是一条真狼。
    \"啊！\"
    沈思乔也不傻，看见这场面都不躲她又不是脑瘫。
    掉头速度堪比光速，只是眨眼间，她就又回到了张叔身后。
    阿树叫也只对陌生人叫，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张叔早就被它划分成了可以保护的人。
    既然可以保护，它便直直在张叔脚边停下。
    只对着他身后那畏惧的人呲牙。
    \"季秋，我要报警，说你私自养狼！！！\"
    沈思乔实在没办法了。
    前不能前，退又丢了面子。
    只能找一些无关痛痒的借口威胁。
    季秋嗤笑出声，她双手抱臂，也站直了身子。
    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从沈泊舟的怀里离开。
    \"说起来...我是不是也该叫你一声堂姐？\"
    说完，客厅异常安静，只听得见阿树吸气呼气的声音。
    她又装作礼貌地将这个称呼念了出来：
    \"堂姐...\"
    \"张叔，你先去忙吧。\"
    季秋犹如命令般的语气令张叔有些不舒服。
    可现在这个家明面上是沈泊舟做主，实际却都是季秋说了算。
    雇主的吩咐，他不得不听。
    年迈的老人缓缓应了一声，随即苍老的容颜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没了阻隔，季秋和沈思乔之间只有一只不低头还看不见的阿树。
    其实只要沈思乔不主动过来犯贱，季秋都打算放过她了。
    毕竟也是沈泊舟的堂姐不是么？
    可惜，总有人要逼她变成钮钴禄季秋。
    悠悠开口，说出的话差点没让沈思乔气得七窍生烟。
    \"堂姐，简历投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啊？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首都好几家上市公司领导，我还是认识的。\"
    以为完了吗？
    当然没有。
    \"好歹我现在也算你的半个堂妹了，帮自家姐姐，也是应该的，你可千万不要觉得惶恐或是太感激我了。\"
    这话说的也太损了点。
    要不是中间有只阿树隔着，沈思乔早就冲上去扯烂季秋的嘴了。
    \"季秋，你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婊子！\"
    接着，她将矛头对准沈泊舟：
    \"沈泊舟，我不明白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你不知道她在外面是个怎样的浪.荡.贱.货吗？说不定早就被不知多少人骑过了！\"
    沈思乔说完就后悔了。
    一时情急，她根本没有思考，一股脑儿就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正当她低头担心会不会给心爱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时。
    \"啪！\"
    一声清脆且响亮的撞击声在偌大的客厅响起。
    五根手指的红印下一秒就在她保养得极好的脸颊上浮现。
    右脸火辣辣的痛，大脑宕机何止一秒。
    沈思乔双手捂住被打的脸颊，她不可置信抬头。
    沈泊舟充满怒气的冰蓝色眼眸还是第一次和她的距离这么近。
    只是同往常她所幻想的方式不太一样。
    干裂的嘴唇夹杂着绝望：\"你打我？\"
    沈泊舟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一笑。
    这简单的笑落在沈思乔眼中，就是对她这么多年痴心妄想的嘲笑。
    她误会了，沈泊舟没有嘲笑她。
    沈泊舟更没有别的意思，她单手插进裤兜。
    细看便知，那只手正好是落在沈思乔脸上的左手。
    \"沈小姐，请注意的你言辞，今天只是我打你一巴掌这么简单。下一次，你大可以参考你父亲的下场。\"
    \"我就只是说了她两句，你就要把我关进监狱，你能把我关进去吗？\"
    沈思乔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得是沈泊舟的不自量力。
    再配上她通红的右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沈泊舟可以动沈涛，却唯独动不了她。
    因为站在她身后的是整个杨家。
    \"沈小姐大可一试。\"沈泊舟转身走向季秋，\"你比谁都清楚，你还犯过哪些罪。\"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沈思乔瞳孔微缩，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脱力向后仰去，要不是她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否则就不是只向后退一步那么简单了。
    你还犯过哪些罪...
    这句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脑中。
    像是某种乱掉的代码，在她身体里上窜下跳。
    直到最后，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