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都是杂乱的人影，和一闪而过钢刀的冷芒，看不清其中具体情形。
林雁语听着那些呼喝惨叫声，心中愈发的着急，眼中溢出眼泪，慌张道：“细鬼，二木，你们别管我了，快去帮帮你大哥吧，他们有这么多人，万一……”
马细鬼本就是带陈二木过去的，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万一西城的守将带着大部队到了，他们再想脱身就难了。
“大嫂，你在这里不要动，我跟二木现在就去帮大哥。”
有了马细鬼和陈二木的加入，何之元这边的侍卫节节败退，不多时，便被放倒大半。
刘权一心只想杀了李宴齐，奈何技不如人，胸口被扎了一刀，一脚被踹出几丈远。
他骨碌碌滚了几圈，晕过去了几瞬，等再睁眼时，看到李宴齐那三人，已快将侍卫清理干净，只剩下最后七八侍卫，护着何之元在节节后退。
刘权咬着牙，忍着胸口的痛楚，取下后背的箭矢，他用尽全力拉开手中弓箭，对准了李宴齐的后心，他的手颤抖的厉害，将要拉不稳弓弦。
此时，何之元的身边，只剩下四个侍卫在勉力支撑。
忽而，刘权的羽箭掉转了方向，射向十丈外，站在墙角下焦急等待的林雁语。
夜色朦胧，林雁语心中火烧，双眼焦急眺望着李宴齐的方向，也就没有看到，一支冷箭从她的左侧朝她们飞了过来。
等到她意识到时，林燕霞已“噗呲”一声中箭倒地。
还未等刘权气恼自己准头偏了，已被李宴齐闪身上前，一刀收了性命。
李宴齐一阵后怕，瞧了眼抱着林燕霞全须全尾的心头肉，恨上心来。
此时，何之元最后的侍卫，也被马细鬼和陈二木收割。
何之元跌到地上，已无往日那份气定神闲，浑身尘土，看着朝他这边走来的人，害怕的一点点往后蹭。
他颤声嚷道：“李宴齐，这里是青州，你、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我，成王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老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李宴齐拿着滴血的匕首，缓步上前，踩住了他的袍角。“老子最后悔的，就是上次没有在云龙镇的时候，就把你宰了。”
“别说是成王殿下。”李宴齐冷笑一声，“就算皇帝老儿诈尸，也救不了你。”
“啊——！”何之元痛嚎一声。
他话音刚落，匕首便用力扎入，不是致命的心脏，而是离心脏一指远的肩颈。
李宴齐看着掌下的血，像溪流蜿蜒而下，对躺在地上的人，愈加温和的笑了笑。
随即，将匕首在他伤口中，缓慢的旋转了一圈。
“你将我的宝贝带走了六日，作为回礼，我便在你身上开六个血洞，如何？”
他语气毫无波澜，可手下的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放心，很快的。”
何之元痛的冷汗簌簌流下，他咬紧牙关，心中惧怕又痛恨，这股恨意顶着他胸口难受。
他对着城门方向大喊道：“雁语妹妹，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你今天就要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李宴齐将我虐杀吗？”
而此时的林雁语，根本听不到他在喊什么了。
林雁语垂头去看妹妹的胸口，白色的药粉厚厚铺在上面，不过几瞬便被血染红，变成了糊状顺着伤口流下去。
她焦急看向马细鬼，后者收起了手中的瓷瓶，脸色不好的冲她摇头。
这药粉是最好的止血药，他也喂了林燕霞几枚止血的药丸，可根本止不住……
马细鬼长出了一口气，伤在心脉，这林燕霞多半是不中用了。
“大嫂，你问问她有什么想说的罢。”
说着，马细鬼带着陈二木走远了几步。
夜色愈深，晚风拂过林雁语散乱的鬓发。
她目光复杂，看着躺在自己怀里，脸上满是错乱泪痕的妹妹。
长叹一口气，道：“霞霞，虽然爹娘说跟你断绝关系，但他们都很挂念你，每次我回云龙县，娘都欲言又止，我知道，他们是想教我打听你的消息。”
“你一直埋怨，说娘偏心我，憋着一口气想压过我，跟爹娘证明你比我好。但对于我们二人，在爹娘的心中没有孰轻孰重。”
“送你去外祖家老宅那会儿，爹娘甚至私下商量，给你找个老实敦厚可以善待你的人，把他们积蓄的所有银子，拿去给你做陪嫁。他们已托人去青山县接你，但……”
但林燕霞跑去找了何之元。
林燕霞眼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淌下，两侧的鬓角都已湿透。
“嗬嗬……嗬嗬嗬嗬。”
她的指尖，费力在姐姐抱着她的手背划拉着。
“姐姐，是我错了。”
林雁语为了方便她书写，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
冰凉干枯的指尖轻轻划过手心。
“我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人，今天的下场，也是我该得的。”
“有一事拜托姐姐，若有机会，请帮我告诉何伯母和曹芳若，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是何之元，是何之元。”
林燕霞眼皮已经半合上，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将全身的力气蓄积在指尖。
“帮我跟爹娘带一句对不起，若有下辈子，我还想……”
指尖划过手心，林燕霞的手无力垂落了下去。
“我、我会帮你告诉爹娘，你下辈子，还想做他们的女儿。”
林雁语睫毛颤抖，几滴泪砸到了林燕霞枯瘦的脸上。
马细鬼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看到，林雁语正把身上披风脱下，盖到林燕霞身上，连头脸都裹上了。
他叹口气，转眸看向李宴齐那边的动向。
何之元身下是一滩暗红色的血，无声无息的躺着，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李宴齐都要以为他这么不中用，已经死了。
“啧，这才开了三个洞，你就受不了？”
李宴齐顶了一下后槽牙，只觉无趣的道：“就你这种废物，也想抢我媳妇，我也懒得再看你这废物样子，这便送你上路。”
说着，便要将手中冷刃送入他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数枚石子挟着劲风打过来。
李宴齐身法轻盈，几个闪身躲了过去，就听到耳边传来一把尖细的嗓音。
“哪里来的小贼酋，竟敢在我青州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