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已经半合上的何之元。
立时眼睛睁大,朝旁边一滚,向来人的方向匍匐爬行,口中喃喃道:“是李公公!”
“李、李公公救我!”何之元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喊。
李宴齐拧眉,没有丝毫的迟疑,出手如电便要结果了何之元。
他现在没有别的念头,无论谁来也阻止不了,他今天一定要让何之元死。
匕首方在后心口扎下去半寸,耳边便有掌风袭来。
李宴齐后撤几步,跟来人交上手。
几息之间,在迷蒙的夜色中,两人已你来我往的过了十几招,看不清动作,只能听到劲风划破空气的声响。
见此情形,马细鬼与陈二木,立马抢身上前,与李公公带来的人马打成了一团。
李公公拿着拂尘挡住匕首的瞬间,心中暗暗惊讶,好俊的功夫。
可……
他拧起了眉头,这一招一式似有些熟悉,但又觉得不像。
越打他眉头皱的越深,抓住机会,一掌拍向李宴齐的胸口,后者挥掌接住,借着掌力几个闪身,轻飘飘落到了三丈外。
“都住手!我乃成王殿下内侍李寿海,你是何人?为何夜闯青州,烧毁粮草,刺杀青州仓部侍郎?”
李寿海长长的须眉下,是一双闪着精光的眼,他上下打量的望向夜色中的那抹颀长的身影。
“哦,原来是李公公您老人家,久仰久仰。”
李宴齐隔着夜色与他对望。
他交手时就已猜到来人身份,往前就听说成王手下有个大太监李寿海,成王出生后就在身边服侍,陪成王出生入死,情分很不一般。
且,这李寿海是先皇按暗卫培养,派到成王身边保护儿子的,所以极其的忠心耿耿,武功高强。
李宴齐“啧”了一声,将匕首收鞘入腰,他知道,今日不能教何之元在他手上断气了。
不过,他打量了一眼趴在李寿海脚下的人,就何之元这弱鸡,伤得这么重,想活下去应也不容易了。
这么想着,李宴齐往前几步,弓着身子向李寿海作揖。
“启禀公公,李某对成王殿下和您老人家,绝无任何不敬之心,我确烧了粮草,但我也仅仅只烧了何之元下辖的仓库,别的分毫微动。”
李寿海望着他恭敬低着的脑袋,又低头瞧了眼脚边的何之元。
“你与何大人有私怨?”
“是。”李宴齐顺着垂下来的发丝间隙,抬眸去看李寿海。
“但仅凭私怨也不至于教李某这么做,李某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李寿海看着他漆黑发丝下的眸子,失神了一瞬。
他眉头缓缓皱起,脑袋不自觉的微侧,去打量李宴齐的眉眼,问:“此话怎讲?”
“不瞒李公公,我乃崇州节度使府的参将,何之元趁我离开州府去处理流匪时,利用去崇州运粮草的便利,为自己一己私欲,将我孕妻,带到了五百里外的青州。”
“他将我妻儿强留府中,还意欲强拦我带妻儿离开青州,甚至于想杀了我,我实在是无奈之下,才被迫自卫反击。”
李寿海原还拧眉歪头去打量李宴齐相貌,此时不由吃惊,低头去看何之元,冷声道:“何大人,果真如此吗?你掳了李参将的妻儿,还想杀他?”
何之元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气息微弱的摇头,眼见的出气多进气少。
“来人!将何大人送去医官处。”
李宴齐眼见着两个卫兵将何之元带走,眼中的遗憾恨不得漫出来。
他心里不爽,目光收回后就直起了腰板,掀着乌黑的睫毛,睨向李寿海。
“公公若不信我,大可去抓何府的丫鬟婆子审问,这对您来说不难吧?”
“你、你是?”
李寿海双眼瞬间睁大,向前快走几步,站到李宴齐面前,目光上下打量他,压着声音问:“你是哪里人?父母几何?”
李宴齐后退半步,下意识手摸到刀鞘上,勾唇道:“我是个孤儿,大概七岁流浪到崇州云龙县。怎么?”
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若李寿海想知道,随便打听一下就知晓了。
“你……”李寿海的瞳孔微缩,往身后的卫兵看了一眼。
“我妻妹刚刚被何之元的手下射杀,我们要赶回崇州安葬,敢问公公,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李宴齐脚尖朝外,手放在腰间,双眼像夜枭一般紧盯着李寿海。
他的眼睛极其漂亮,是少有的瑞凤眼,看过来的眸子乌黑凌厉,眼尾扬起的弧度,像是一抹山水画,优雅又贵气。
李寿海与之对视几瞬,缓缓长出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我会把个中原由禀明成王殿下……你……走吧。”
他话音刚落,李宴齐没有丝毫犹豫,冲马细鬼陈二木使了个眼色,去城墙根接了林雁语,夹着马腹便冲出了城门。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的背影,一直站在李寿海身后的一个卫兵,皱眉道:“公公,成王殿下明明……”
李寿海挥了下拂尘,双眸平静的看向卫兵。
卫兵霎时垂首,“属下该死。”
不多时,西城门的守将张岱带着一干人马赶到。
张岱先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城门口,再看了一眼满地尸体,顿时满头是汗的滚下马背,慌张道:“李公公,是属下来迟!不知是否要属下现在去追?”
李寿海甩了一下拂尘,冷哼一声,道:“不必了,按照张将军赶来的速度,黄花菜都凉了。张大人还是回家去搂新娶的小妾罢。”
“这、这……”张岱知道这次自己要完了。
他头上的汗也不敢擦,跟在李寿海身后,不死心的求道:“李公公、李公公,还请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在成王殿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李寿海眼风都未曾扫后面的人,径自朝前走着,默不作声的翻身上马,朝着城王府纵马而去。
待回到成王府,门子立马迎了上来,接过李寿海手中的缰绳。
“李公公您回来啦。”
李寿海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踏入门槛内,忽回过神问门子:“殿下呢?”
“殿下……”
门子“啧”了一声,朝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轻声说道:“今天那位不知道为啥,又跟殿下闹起来了,把屋里那些能砸的玩意儿都砸了。程嬷嬷怕伤到主子,想带人进去收拾,都给轰出来了。”
“我劝公公你现在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