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如今倒是惯会阳奉阴违,这几面都讨好的本事,倒真真是让人不敢小瞧了去!”
“李大人这话,却是真折煞小人了。”
李家茶摊
夕阳西下,本就因着近日天有炎热没什么人停留的茶摊子越发是显得寥落,不请自来的柳程早是自顾自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茶咕嘟咕嘟便是喝了个干净,仿若浑然不觉身侧的主人是一脸阴测测,瞄了眼空荡荡无第三人的周遭,柳程也是轻笑出声,“阿爹这数日都未曾在茶摊中出现,李大人如今是方才知晓,柳程的亲爹,属实也不看重用?”
“程儿,住嘴!”
“阿爹?”
眼见着仿若从天而降的亲爹,柳程面上难得是错愕,倒是一脸风尘仆仆迳自便是拿了手中物什往老李头跟前凑,三言两语便是转身就走临了还不忘给儿子一个没好气眼神的架势,任谁瞧了,都只会以为有异。柳程面色难看至极,倒是已然是提溜着包裹往柳程跟前凑,干脆利落将东西都拿到柳程手中的老李头也是笑容越发玩味,“老人家吃过的盐粒子都比你们这些小子吃过的饭粒子要多,程哥儿,你阿爹为人,可是比你要聪明的多,我老李头手下可不养闲人,若果真你以为当初老夫是为着和你示好才让你阿爹来此,却也是想错了地儿!”
“………”
“你这老东西少年时便一贯爱戏耍人,如今老了老了,倒是越发的老滑头!”
“前番孟家那些蠢的拐弯抹角羞辱人,若果真是吃了哑巴亏,还真以为汴京这等地界,是阿猫阿狗都能呆的!”
眼见着身侧的燕氏面色微变,老李头也是眉头挑起,“怎么,你今日撇下娘娘来我这处,莫不是只为了说这两句?”
“娘娘昨日已入宫,将前番手头的一应物什,都与官家交托。”
“娘娘如今方才想明白,也不枉官家这数年处心积虑。”
“先帝,到底是娘娘的夫君。若非是结发夫妻,也不会”
“结发夫妻?你这老货怕不是忘了,当日你那老姐姐是谁害死!”
“女子总心软,阿叔何必与姨母自家人争执?”
“我这小小市井地界,还能让燕大人大驾光临,属实是太阳要从西头出来!”
“老李头你这是”
“阿叔心中有气自是要寻由头着罪魁祸首出了才是,只是阿叔该明了,为人臣属首要是要先考虑家国高兴然后才能是个人恩怨,瑞换做是阿叔,为护卫家国安宁,也会如小子一般做出同样选择。”
燕瑛目光沉沉,丝毫未有避让的态势让老李头也是一怔,“你这小子,自小便是油嘴滑舌,老夫老了,如何会是你的对手。”默默别过身仿若变戏法一般从心口掏出准备好的密件递于跟前明显是早是了然于心的小子,老李头面色也越发阴郁,“这东京城暗道密布图,没了老夫这另一半,官家自是不会看的明白,便是看在这份密件身上,娘娘这先帝元后的身份,也该落实了!”
“柳家牵扯太多,无论为谁都不会置身事外,便是你阿娘也不是从前。”
柳家,房间内
柳珏声音不疾不徐,身侧的刘氏也是面色凝重,柳程的拳头已是不自觉捏起,可片刻之后却又是颓然放下,“是孩儿连累爹娘。”
“程哥儿,你这孩子这话如何说的,若非是你能在任店处站稳脚跟,阿爹阿娘如何会”
“东京诸处从无秘密可言,便是在自家中也得小心,阿娘是忘了前番贵人的嘱托了么?”
仿若从天而降的柳秋形单影只,可炯炯有神的眼眸却也分明是意有所指,看着亲娘颇是不自在的脸,柳程心中更是沉了沉,倒是柳秋已默默上前勾勒住兄长的胳膊,“家中那处来了贵客,颇是想念阿兄的手艺,阿兄便是看在秋儿深夜而来的份上,也与阿妹走一遭?”
“……”
李家
安静的室内,氤氲的菜香味扑鼻而来,满满堂堂的一桌各色鱼肉皆有,任谁只看一眼便是瞧得出是精心准备,一身灶房内寻常厨子装扮的李二毛正挥洒着手中物什,三两身着白矾楼标识的小子忙前忙后好不热闹,竟是将不大的屋子也添了不少东京第一大酒楼的模样。
瞧着身侧一直满面含笑的妹子,柳程的面色也越发难看,倒是柳秋浑然未觉,迳自上前已是在桌边就坐的架势,一眼便瞧着,无甚规矩。
“自个家人,无需那许多繁琐规矩,都说任店处规矩最大,今日阿姐倒是真见识到了。”
仿若从天而降的流云言笑晏晏,一派神清气爽的架势让柳程难得傻了眼,倒是柳秋已然是上前拉扯着流云在身侧坐定,“阿兄一贯都是这古板模样,阿姐难道不知晓,他到如今都是光棍也是有缘故不是。”
“这话,倒也无错。”
李二毛已然是领着一众小子将最后的几色菜安置妥当,拉扯着柳程便是要往外走,“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我这男子,也是时候离开给女客安置了。”
“……”
“二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静的室内,
方才被李二毛拉扯着往旧日居处,柳程也再忍不住,倒是默默将手中斟满的酒盏递与柳程的李二毛面上全是淡然,“流云姑娘要我安排这一出,自是有她的缘由,你我小民,只消奉命行事便可。”
“二毛所言未错。”
“吴大人?”
“白矾楼处的美酒,配着宫中菜色,自然会更有风味。”
将手中随手提溜的食盒打开,入目所及一众繁复南海菜色,柳程的面上也瞬间怒意十足,“腾”的起身作势便是要往去却也是被人一把拦住,“王鼎大人昨日已秘密入宫与官家陈述利害,柳程,如今一切都准备就绪,你知晓的够多,你一贯是聪慧,该明白这个时候不该再插手不该有的。家国利益跟前,你一介小民,从来都无足挂齿!你以为,若非官家有心,蔡府那处,帝姬金尊玉贵,如何会轻易就引那位金国二太子轻易入局?天家儿女尚且都是能用的棋子,更遑论是你我这等低贱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