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显然也听到了这话，有些愤然，“再怎么样也不该对孩子动手啊，这也太过分了。”
    蔡婶：“谁说不是呢，那孩子才七八岁的样子，懂啥呀，大人之间的事儿牵扯到孩子身上，简直不做人。”
    洪金玉不以为意，“这种事情多着呢，也就是你们平时不关注才不知道，现在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了，走出去天天都能听到吵架声，不是东家吵就是西家闹，为了房子，为了工作，一家人闹得跟乌眼鸡似的，有啥好奇怪的。”
    她平时都在家里，经常能听到左邻右舍吵架的声音。
    洪金玉接过宋清风怀里的圆圆，催促道，“清风、瑶瑶，你们还要上课，赶紧把孩子放下，该去学校去学校。”
    宋清风每天都要骑车去学校，确实不能再耽误了，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着说道：“来，跟爸爸说再见。”
    团团敷衍地张了张小爪子。
    宋清风又看向女儿。
    圆圆笑得眉眼弯弯，用力挥着小手，还不忘奶声奶气地说道：“爸，拜。”
    圆圆就现在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不过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宋清风眉眼温柔，“圆圆拜拜，和哥哥在家要听表姨和蔡奶奶的话哦。”
    ……
    因为早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宋清风差点迟到，刚到教室里坐下，就看到了顾松林顶着一对黑眼圈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脸色难看的金舒兰。
    等顾松林坐下，宋清风才发现他下巴偏右侧的地方有一块淤青，额头被刘海遮住的地方还贴着纱布。
    宋清风神色微动，低声问道：“你该不会跟老婆打架了吧？”
    顾松林一脸晦气，“别提了，说来话长，等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你说。”
    好不容易上完上午的课，三人也没去吃食堂，宋清风请他们两个去对面的国营饭店吃面。
    点了三碗肉丝面，宋清风这才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真打架了？”
    金舒兰：“是打架了，不过不是我俩，是我们跟我二哥二嫂打了一架，就在昨天。”
    金舒兰的二哥二嫂也是知青，上周刚回城。
    她二嫂也是京市人，当初下乡后跟金舒兰的二哥看对了眼儿，两人就在乡下结婚了。按照政策，结了婚的知青是不能回城的，所以为了回城，俩人直接离了婚，甚至还把四岁的儿子扔在了当地的老乡家里。
    回城后，金舒兰的二嫂没地方可住——她娘家是住在大杂院里的，根本没她住的地儿，不然当初也不会赶她下乡。
    所以两口子回城之后又复婚了，金舒兰的二哥带着老婆住在家里。
    “这俩黑心的两口子，一开始骗我爸妈说孩子暂时寄养在老乡家，等这边安顿好了就去接回来。现在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了，我爸妈就催我二哥去接孩子，我二哥推三阻四的，被我爸妈一逼问，我二嫂说漏了嘴，我爸妈才知道他们当初为了回城，不是把孩子寄养在老乡家，而是两百块钱把孩子给卖了。”
    金舒兰骂了一句脏话，继续说道：“我妈当时就被我二哥气晕过去了，我爸逼着他把孩子接回来，他倒好，直接让我爸妈把工作让给他跟二嫂，不然就不接孩子，还扬言反正他们还年轻，能生，大不了再生一个。”
    “我爸妈的工资高，要是把工作让给了他们，工资是要降级的，我爸妈年纪也不大，自然不肯，我二哥就在家里闹，说我大哥大嫂都有工作，我爸妈不把工作让出来，就让我大嫂让出来。可是凭什么呀，我大嫂的工作是她自己找的，不是我们家帮忙找的。”
    宋清风听得频频皱眉，金舒兰二哥这两口子听着可不像是善茬啊。
    “那打起来的应该是你大哥和你二哥，怎么松林带伤了？”
    顾松林一脸晦气，“她二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舒兰，我听不下去就跟他动了手。”
    没想到金舒兰的二嫂是个不讲究的，竟然抄家伙把他给打了，他又不能动手打女人，就挨了几下。
    金舒兰神情愤愤，“我二哥二嫂就不是人，那可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竟然为了回城连孩子都不要了。现在又惦记上了我爸妈和我大嫂的工作。”
    宋清风眼眸微暗，心想，这算什么，为了回城，抛夫弃子、抛妻弃子的人多了去了。
    陆武给他写信的时候，在信里就提过，云和公社有不少知青为了回城，直接选择了离婚。
    可是这些知青回城之后，迎接他们的真的是美好生活吗？
    其实并不是的。
    等待他们的是更严峻的生存问题。
    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的知青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回来之后根本找不到工作，然后就为了工作、为了房子跟家里人争吵，闹得鸡犬不宁。
    金舒兰：“我爸放话了，让我二哥带着他老婆滚出去，以后我们家就当没这个人。我二哥正在家里闹呢，最近我是不会回去了，回去也是一肚子气。”
    宋清风一言难尽，“你二哥怎么……”
    “怎么是这个性子是不是？”
    宋清风点头。
    金舒兰：“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二哥其实是我大伯的儿子。”
    “当年我大伯生病去世，我大伯娘改嫁，就把孩子留给了我们家，我爷爷奶奶住在乡下，为了让我二哥能在城里上学，就把我二哥过继给了我爸妈，可他们又担心我妈不会好好对我二哥，在他上小学之前，都是跟我爷爷奶奶住的，每年寒暑假也是回我爷爷奶奶家，说白了，我二哥就是被我爷爷奶奶宠坏了，自私自利得很。”
    “我爸妈想要下狠心管教，我爷奶就拦着不让，还骂我爸妈黑心肝，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心疼，你说这样我爸妈怎么管教？”
    宋清风一时无语，果然，这养别人的孩子就是千难万难。
    “现在我们家乌烟瘴气的，我二哥已经给我爷奶打电话了，估计等我爷奶上来，家里更热闹。”
    金舒兰和顾松林结婚后，就在学校外租了房子，平时都住在自己家里，周末会回金舒兰父母家吃饭，陪陪长辈。
    现在被这事儿一闹，短时间内是不想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