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特别引人注目的小姑娘。
4岁之前,她偶尔会跟着妈妈出现在话剧团里,那时她粉雕玉琢,浑身甜香,像个白玉做成的娃娃,惹得人爱不释手。
即便后来养在村子里,因为不堪的身世,村里人对她漠视居多,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样貌出众,总会私下里指点她那张天赐的好容颜。
回到京都之后,对她表露过好感的追求者更是多到数不过来,甚至有些疯狂的有钱公子哥连续三个月追在她的单车后面,只为请她吃一顿饭。
宋昭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喜欢,也拒绝过很多人的喜欢,却从没有一次像眼前这样,让她惊惧交加。
照片上的她,无数个被偷拍的她,隔着时间和距离与现实中的她对视,让宋昭恍惚有一种被刺穿的荒谬感。
空气也似乎变得无比沉重,压着她的胸腔和喉管,让她有一种迫切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偏偏,男人还在身后不依不饶。
他手指无比爱惜地拂过宋昭冰凉没有温度的侧脸,最后精准地落在她眼尾,接住了她无意识流下来的一滴泪。
“别哭……”
男人叹一口气,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从身后拥住她,缓缓收紧,让怀里的姑娘严丝合缝,嵌进他臂弯里。
“我爱你呀,你不要怕我……”
“不要怕我好不好……”
“好不好……”
男人的祈求话语一遍遍浮现在耳旁,宋昭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魔鬼利齿间待宰的羔羊。
她的灵魂都被束缚住,缓缓往万丈深渊下坠去。
宋昭在虚妄中竭力伸出手,周妄清晰俊秀的脸出现在断崖边。
他的神情温柔又伤感,桃花眸映在她眸底,泅出一小片血一样的深红。
“不……”
宋昭忽然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她浑身剧烈颤抖着,死死咬住失去血色的唇,纤细的身体爆发出极端的抗拒。
“我不喜欢你……”
“我喜欢的人,他还在等我……”
“放我走……”
宋昭苍白的五指掐住男人手腕,她用了狠劲儿,几乎是瞬间,男人的手便变得惨不忍睹。
宋昭艰难重复着,每说一个字,胸腔都要急剧起伏。
她几乎是在苦苦哀求了。
“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好不好?你不要喜欢我了,放我走……”
男人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闪过犹疑和动摇,他所有的计划都在心爱人的眼泪中溃不成军。
再给他多一点时间,他可能就要松口了,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惩罚。
可下一瞬,口袋里属于宋昭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他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骤然扭曲起来。
是季斯越。
还有傅知珩。
这两个人,这几天应该找人找疯了吧。
周妄心里浮现畸形的快意。
但这快意并没有延续很长时间,很快,他看到了季斯越发来的一条消息。
【回来吧,不是说会送我生日礼物吗?】
【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牙关紧咬的声音与手机边缘被捏碎的声音一同响起。
周妄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好像要把手机屏幕盯出几个窟窿。
片刻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手机重新收回去,凑近宋昭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很想离开吗?”
你很想离开,好去给季斯送生日礼物,对不对?
宋昭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心头燃烧起微渺的希望。
“是,我想离开。”
“你放我走好不好?求求你……”
宋昭听到身后的男人笑了一下,那笑凉得人后脊骨发凉,好像冰凉滑腻的蛇在皮肤上爬行,逡巡,带起一阵毛骨悚然。
她感到自己的眼睛再次被蒙上了,下意识伸手去拦。
却被人捏住手腕,放在冰凉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放你走。”
“留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宋昭绝望的眼睛被掩在柔软的丝绸布料之下,最终视觉湮灭,再也窥不见天光。
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无数照片组成的城堡里,宋昭被病态的高大男人,从身后死死抱住。
恍惚中,两人的侧影投映在墙壁上,窈窕纤细的少女,被恶魔缠绕囚锁,仿佛一幅中世纪恐怖主义的肖像画作。
与此同时。
lx俱乐部内。
与往日金粉糜丽,灯红酒绿的喧嚣热闹不同,此时此刻,包厢里的氛围凝重到可怕。
浓重的烟草味无孔不入,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推门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捏住鼻子。
“卧槽!什么味道?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裴钰走进来的时候,险些没被熏得当场厥过去。
他抬起一只手,夸张地在眼前扇来扇去,漂亮的一张脸皱成一块儿干巴巴的核桃,往四下看了一眼,嗤笑道:
“你们是准备修仙还是准备原地给我建个瑶池啊?这么烟雾缭绕的,肺不想要了?”
傅知珩和季斯越面对面坐着,两人手上都拿着电话。
季斯越这边刚挂断,闻言不咸不淡瞟了他一眼,根本懒得搭理。
傅知珩那边还没结束,他暴躁道:“没找到就继续找!把手下人都派出去!都他妈的给我找人!”
“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再找不到线索,都他妈给我不用来了!”
裴钰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老好人一口气骂那么多脏话,简直从温润如玉贵公子变身祖安狂人了。
再看他那张脸,好家伙,黑眼圈比眼睛还大,嘴唇干裂起皮,就连向来白皙光滑的下巴都冒出了淡青色的胡茬。
保守估计,他最起码三天没换衣服了,西装外套不翼而飞,衬衫领口皱皱巴巴,缩成一团。
光看着,裴钰都有些受不了,他一言难尽道: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你看看人家老季,他……额。”
话音落下,裴钰这才看清季斯越的模样,闻言打了个拐,愣是没把话说完。
他穿着休闲简单,肩背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估计很久没换过了,边缘已经泛起褶皱,一张脸白里透青,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毫不夸张地说,就像被人吸了精气一样。
裴钰难以置信道:“我不就出国一周吗?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俩怎么一副死了亲老婆的鳏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