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时宜的索吻。
    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氛围，错误的目的。
    姜晚能从他眼里读出一丝隐忍的悲伤。
    那为什么还要亲吻呢？
    是想扮成童话故事里的结尾，营造公主和王子最终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假象，为这段萌生不久的情意强行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还是因为不圆满而产生的不甘心，想在她的心里多添上一笔关于他的浓墨重彩。
    但姜晚还是闭上了眼，算是默许了他这个僭越的要求。
    如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话。
    双唇相贴，轻触即离，有温热咸涩的液体擦过她的唇畔。
    姜晚睁眼想看他，却被他的掌心挡住视线，耳边是他带着鼻音的低声，像是乞求，“别看我。”
    她从自己身边逃走那么多次，言酌的心从来没有因此生出过波澜，因为他确信自己可以找到她。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她想走，他也想放她走。
    他知道她的家在很远的另一个世界，她如果得偿所愿，那他的愿从此就落空了。
    也没关系，毕竟比跟他在一起疲于奔命要好得多。
    “姜晚，别忘记我，别……忘记我。”
    他拥紧怀里的人，脸贴着她的颈窝，轻声喃喃，“早知道愿望能实现，那夜放花灯的时候，我应该许愿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一滴滴温热落在姜晚肩头，将水绿色的衣料洇出一小片深色，像是骤雨拂过，摇摇欲坠的树叶。
    姜晚伸手抱住他的肩膀，疯狂鼓动的两颗心难舍难分，像是敲响的临别钟声。
    怀里的温热躯体蓦然化成黑雾，呼吸心跳声不再，姜晚还保持着环抱他的姿势停留在原地，直到看着怀里的魔气越来越浅淡，最终和夜色消融为一体。
    就这么走了，连句再见都不说么？
    她鼻头泛酸，氤氲在眼眶的热意终于拦不住，扑簌簌落下来。
    过往的回忆像是跑马灯，在脑海里慢悠悠地循环播放，其实感情倒也没有深到让她哭得痛彻心扉，但心底的委屈难过愈演愈烈，怎么也止不住。
    姜晚一个人蹲在长街上哭得抽抽嗒嗒，灯笼烛光把她窝成一团的身影拉长，有怯生生的稚嫩嗓音踩着她的影子走过来。
    “大姐姐？”
    小女孩提着花篮站到她面前，摸摸她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地把花篮捧给姜晚。
    “大姐姐别哭，我给你花。”
    姜晚吸吸鼻子止住眼泪，努力扯出笑容，“谢谢你。”
    花篮里还剩最后几朵花，已经有点蔫了，姜晚站起身，揉揉哭得昏沉的太阳穴，从口袋里摸出铜板递给她。
    “剩下的花我都买了，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家吧。”
    小女孩摇头，再次把花篮递向她，笑得可爱乖巧，“我不要钱，这些花我就想送给大姐姐，让大姐姐以后不要再哭了。”
    “这样啊，那好吧，谢谢你。”姜晚从她手中接过花篮，心里的难过被冲散不少。
    天色更黑了，路上也没人，这条路再往前走连灯笼都没有。
    姜晚低头看向小女孩，“你家在哪呀？礼尚往来，你送我花，我送你回家吧。”
    小女孩点头开心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谢谢大姐姐，就在前面，过了那条桥就是！”
    远处有条石板桥，横贯在河水之上，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好。”
    姜晚拉起她的小手，冰凉凉的，再一看小女孩身上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衣裳，心里不禁有些怜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春天的夜里还有些倒春寒，小孩为了卖完那些花都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镇子上的夜晚安静，点点星子缀在墨黑天幕上，今夜的月亮圆如银盘。
    她还记得上一次看天空，月亮还是弯弯的一道钩，这么快就到十五了。
    姜晚牵着小女孩走上桥，青石板的桥面光滑温润，丝毫没有久经岁月的磨砺沧桑，姜晚一时觉得奇怪，又低头看了眼河面，月光如银，洒下波光粼粼的碎光，看似很正常，但……
    不对，河面上怎么没有桥的倒影？
    小女孩拉着她的手走下最后一块台阶，笑声如铃，透着丝丝森寒。
    “大姐姐，我们到家啦！”
    姜晚一把扔开她的手转身想要走，可似乎有一层结界拦住了她。
    她脸色一沉，抬手想以灵力破开这层结界，却惊讶发现，她的灵力用不了了。
    怎么会？
    她的内伤还不至于让她用不了灵力，况且玄英还给她渡了灵力护住丹田！
    这地方有问题！
    姜晚回身揪住小女孩的衣襟，厉声威胁，“放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小女孩脸上的笑意僵住，月光下的面容灰白，歪着头懵懂问她，“大姐姐，你怎么了？”
    诡异的白雾从河面上飘来，姜晚的灵力怎么也用不了，出也出不去，哪怕是给玄英报个信呢！
    她拔剑架上小女孩的脖子，还没开口问，小女孩身上的肌肤纹理慢慢褪去，眼神越发空洞，在她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具纸扎人。
    堪比中式恐怖片，把姜晚吓得头皮发麻！
    白雾还在往这边蔓延，姜晚只能先沿着长街跑起来，可这条看着不长的街道怎么也跑不出去。
    右边临着河的那一侧是结界，她没有灵力破不了，这条街前后也没有尽头。
    这一整片地方都有问题！
    姜晚看向左边那侧的几间瓦房，心中忐忑，根本不敢去敲门。
    万一开门的又是纸扎人呢？
    她估计会被吓死在这里。
    身后的白雾蔓延速度越来越快，她突然想起和言酌的誓约。
    如果能用的话，最起码可以告诉他自己被困住了，让玄英过来捞她。
    姜晚试着催动誓约，掌心的红光亮起，她心里一喜，那股庞大的白雾猛然袭来，缠裹住她，姜晚眼前一黑，倒进了雾里。
    半空的浓黑夜色中，忽然亮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光。
    红光亮了没一会又消失，那缕魔气却停住了。
    【誓约亮了！晚宝肯定后悔了！她在叫你回去！】
    系统还带着哭腔，死命劝说。
    【你先回去看看嘛！万一她真的反悔了呢？她不想回家了，她不想跟你分开！】
    【千万别因为一时狠心，痛失一辈子的幸福啊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