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酌在雾影山待了好些天,两人相处得还算和谐,除了每次睡觉都要把她也拎上床,让她讲故事当白噪音催眠。
他不爱听童话,她就给他讲上下五千年,正史野史混着讲,野史不一定史,但是真的野。
她一个人在雾影山无聊,也不敢求他带自己出去,只能自娱自乐,今天在院子里栽些花,明天在檐角挂风铃,每天都能找些打发时间的事,然后乖乖的一个人消磨掉一整天。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主动找言酌说话,他问一句她答一句,都是带着讨好意味的。
姜晚心想从前的她性格也太安静太软乎了,像是谁都能把她搓圆捏扁。
她注意不到,姜晚却注意到,在这份细水长流里,言酌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久。
一开始是不解探究,慢慢的那目光也变了味,目光像是习惯性的去找她,然后落在她身上,看她的神色表情,看她掩藏在眼底的情绪。
姜晚内心暗叹,哎呀,某人这么早就坠入爱河了。
后来他休养好就忙了起来,雾影山往往只剩她一个人,有时他大半夜回来,姜晚还以为他那爱刁难人的性格,会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又让她讲什么故事,结果他只是默默睡在床的另一侧。
言酌不在的时候,她就和噬梦玩在一起,混熟后噬梦带她下山,去诡城的大街小巷闲逛。
彼时的诡城还不像梦境里的黑云遮天,阳光稀微,这里和凡间的市集没什么区别,只是街上的行人都是妖魔所化,有的还保留着兽耳兽面,或是拖着尾巴。
她也不怕,好奇地到处打量,妖魔们认得噬梦,虽然嗅出她是个凡人也不敢上前。
“噬梦,为什么你没有修炼出人形呢?”
噬梦傲娇哼了哼,“凡人那么脆弱,有什么好的,寿命只有区区几十载,还会生病会受伤,再说了,我要是修成人形,这么漂亮的鳞甲,这么霸气的尾巴,全都没有了诶!”
她没忍住笑出声,“嗯,你的鳞甲确实漂亮,没了可惜。”
她想了想,俯下身问它,“那你家主人是由什么魔物修炼成人的呀?”
“主人?”噬梦摇头,“主人是天生魔种,从离火池生出来就是这般模样,可不是修炼才成的。”
她有些惊讶,“所以他生下来就这么厉害?”
噬梦高抬着头,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那是当然!他可是主人诶!”
“他这么厉害,长得也好看,肯定不缺女人的,为什么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雾影山呢?”
她喃喃了句,噬梦和她一起往回走,小脑袋瓜转了转,“不孤零零呀,现在不是有你陪他么?”
“我?”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裙摆,默默无言。
姜晚听不见她的心声,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但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些许茫然。
奇怪,她一个身穿过来的,会不想回家么?
魂穿还能抱着希望,等回家后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其他一切如常,身穿的话,她不见了家里人肯定会担心吧。
她走到雾影山脚下,腕间的佛珠发热起来,是广华寺的和尚将那柄匕首送来了。
她支开噬梦,去提前约定好的地点拿到匕首,藏进袖间,进了卧房。
临近落日,卧房内却不见光,还是昏黑一片,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山上的秋天比山下冷得多,言酌的卧房窗户又像是糊了层昏黑魔气,阳光透不进来,每回进来都像是进了冰窟。
他一个火属的魔种天生体热,她晚上就冷得够呛了。
她跪在床上,刚解开乾坤袋准备拿出里面的东西,就听见房外传来的脚步声。
他推开房门,秋风吹着他身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眉间的阴沉嗜血还没敛去,眸色冷得吓人,席卷的杀意狂佞吓得她愣愣跪在床上,忘了反应。
“今天又和噬梦下山了?”
他神色缓和许多,嗓音虽然冷淡,但没了那种强烈的压窒感。
她慢半拍地点点头,“去买了床厚实的棉花被,夜里太冷了。”
“冷么?”
她迟疑了会,还是点了点头。
言酌看着她把那层薄被叠好,摆到他睡的那侧。
他拧起眉,神色不满起来,“你要和我分开睡?”
“啊?这被子很厚的,你晚上盖着会热。”怕他生气,她还善解人意地补了句,“不劳烦你迁就我,我自己盖自己的就好。”
可他还不乐意了,上扬的语调颇为霸道,“你就不能迁就我么?”
她是真想骂人,我都要冷死了我还迁就你???
他继续道,“你靠近我些就不冷了,谁让你每天缩在最边上。”
她脸色一僵,瞪大眼看着他,难以置信这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但看他脸上没有半点异样波澜,十分的……正人君子,像只是好心帮个小忙。
她支吾着婉拒了,“不好吧,我们又不熟,靠得近很奇怪的。”
他按住她铺被子的手,脸色很不好看,盯着她的眼神恣意,像在打量跌入自己陷阱里的猎物。
“奇怪?你本来就是他们送我的人,我们做什么都不奇怪。”
她的心跳得剧烈,脸色白了一瞬又涨得通红,“谁说的?”
“他们送你进魔窟勾引我,刺杀我,有想过你的安危,你的生死么?利用你的人你还当好人。”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视他。
那双茶色的瞳孔瑟缩着,满是畏惧,看得他心生烦躁,“我若真是好色之徒,你早就失了清白,你怕什么?”
她嗫嚅两下,低眉顺眼地点头,嗓音闷闷的,“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不起。”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神情。”
他没松手,还是居高临下的模样,冷眼看着她的害怕,妥协,和抗拒。
“那你喜欢我什么样的神情?是要笑么?这样笑可不可以?”
她扯出一个标准微笑,眸色平静,努力掩藏着眼底的憋屈,温温柔柔看着他。
她对自己就没露出过真心实意的笑脸。
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松开她的下巴,看着那块明显的指印红痕愣神。
姜晚递了句心音过去,“你说这时候的你在想什么呢?”
他的心音幽幽飘过来,“在想要怎么说,你才会答应让我抱着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