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被人投毒的事儿很快就在后宫中传开了。
金玉妍与宋氏的突然贬斥也让众人心里有了答案,但几乎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最后,这件事只能变成紫禁城的十大未解之谜其一被宫女太监们传了下去。
魏嬿婉在知道死的人不是如懿而是凌云彻时怔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有这么一下。
“死了也好。”
如有来世,希望你能投生到一户富贵人家,有一个门当户对心无挂碍的青梅竹马。
然后,两小无猜,感情甚笃,白首到老。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既不是怀念往昔也不是感叹人生,尽快复宠才是她应该考虑的。
只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皇上美人众多,哪里能想得起她来呢?还是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皇上真是爱重富察皇后。原来只是每年的忌日会去长春宫祭拜,最近和敬公主回来后,皇上都去了两三次了。”两个在长春宫附近洒扫的宫女互相议论着从御花园走过。
“……长春宫?”魏嬿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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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觉得有些奇怪。
他刚刚与璟瑟回忆往昔,深感孝贤皇后在时,她身为中宫可比如懿要强上太多。只可惜她去的太早,生下的嫡子也都没有留住,不然他们现在应当是非常幸福的一对帝后。
他越想越感叹,走着走着便又来了长春宫。
只是,这长春宫的地上怎么多了一张纸?
“是谁在?”
“再不出来朕就命人搜了!”
长春宫里静悄悄的,弘历挥了挥手,进保快速地在殿内转了一圈。
“皇上,没有人,应当是已经跑了。”
他捡起地上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捧到弘历面前。
弘历接过后,怔住了。
纸上写得是他替孝贤作的悼亡诗,上面的字迹娟秀整齐,看得出抄写的人是用了心的。
可能,是一个怀念孝贤的有心人吧。
孝贤果然深得人心,不像如懿,进了冷宫后无人看望不说,好不容易有人往里面送东西,还是送去害她的。
不能比,不能比啊!
弘历摇头叹气,随后又在长春宫坐了一炷香的时候方才离开。
十天后,弘历又踏足了长春宫。
他这回在长春宫富察琅嬅的座位上发现了一朵新的绒花。
这绒花看起来并不华贵,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但弘历却觉得眼熟非常。
深蓝色的小小一朵,孝贤曾多次佩戴过类似的款式。
当年他不甚在意,只觉得一国之后没必要如此节俭,可现在再想想如懿那五颜六色的满头珠翠和手上腕间的富丽堂皇,只觉得孝贤才是那个真心为他的人。
“唉!——”
长春宫里,一声叹息幽幽散去。
五天后。
长春宫的角落里多出了一盆牡丹花。
三天后。
长春宫的桌子上多了一幅小小的弘历画像。
两天后。
弘历将长春宫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多出什么东西。
他的心里有些失落。
那个挂念着孝贤的人,她不来了吗?
这时,长春宫的大门处突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弘历冲进保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躲到了帷幔之后。
“吱呀~”
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走进了殿中。
她穿的素净,身上不过一件淡蓝色的衣裙,头上的绒花浅绿一朵,耳垂只有两颗小小的素白米珠点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风中摇曳的水仙花。
“娘娘,臣妾又来看您了。”
“今儿个御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杏仁酪,臣妾使了些银子买了一碗,特意给您送来尝尝。”
“咚。”
一个小巧的瓷碗被轻手轻脚地放在了长春宫的桌子上。
“娘娘,臣妾知道您一直惦记着璟瑟公主。今儿个臣妾看到她了,也看到了她生的小世子。真是可爱极了!”
“璟瑟公主现在已经回到京中长住,想来您也可以安心了吧。”
来人絮絮叨叨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又沉默了下来。
她将桌上的杏仁酪重新放回食盒里,然后叹了一口气。
“娘娘,您要是还在,那该多好啊。”
说罢,她转身就欲离去,可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男声。
“站住。”
“砰”地一声,她吓得手上一抖,手中的食盒直接砸在地上,那碗杏仁酪也翻了出来,搞得地上一片狼藉。
“扑通”一声,她直接跪在了洒满了碎瓷片和黏黏糊糊杏仁酪的地板上。
“臣妾魏嬿婉请皇上安!”
弘历拨开帷幔从内室走出,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魏嬿婉,淡淡地问。
“你最近,经常来长春宫?”
魏嬿婉点点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臣妾自孝贤皇后走后,怀念万分,因此每年都会找机会来长春宫祭拜。”
“臣妾不想引得众人误会,玷污了臣妾的一腔敬慕之情,所以每次都会避开忌日,以免和您碰上。”
“最近是因为和敬公主回来了,有时在宫中见到,不免就想起孝贤皇后,所以才经常过来。”
“你有心了。”
弘历的神情松缓了下来,但随即话风一转,又试探了起来。
“朕之前来时,看到了你留在长春宫的东西,你是故意留的?”
魏嬿婉瑟缩了一下:“那些东西是您拿走的?”
此话一出,难免听起来有些像是质问,她赶紧摆了摆手。
“臣妾不是要质问您。臣妾就是,就是每次会把带给孝贤皇后东西在长春宫放几天。”
“臣妾害怕孝贤皇后一时有事没有看到,就想着多放两天,好叫她看看……”
魏嬿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说话了,只将头低低地埋在胸口中,一副任凭皇上发落的姿态。
弘历有些想发笑,但随即轻咳了两声忍住了。
“好了,起来吧。”
魏嬿婉并没有打蛇随棍上,反而直接下拜,露出自己白皙秀美的脖颈。
“臣妾有罪,臣妾不该偷偷来长春宫。皇上您惩罚臣妾吧。”
“朕叫你起来。”
弘历看魏嬿婉仍然犹犹豫豫地,便干脆上前一步。
“难不成你还要朕扶你不成?”
“臣妾不敢~”
魏嬿婉颤颤巍巍地站起,膝盖处隐隐约约有血迹透出,看起来可怜极了。
弘历最后的一丝疑心也被打消,他握住魏嬿婉的手。
“你能挂念孝贤如此之久,可见是个好的。”
“便重新封为贵人吧。”
“封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