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到了山脚下,取出徐师乾坤袋中一物,名为未济星图,里面详细介绍了未济星的宗门势力分布情况,出门在外,就是要准备齐全,以历练弟子的美名只给弟子极少的资源让他们外出闯荡,大多白白送死。
凡人与修仙之人遇到的世界是不同的,凡人灵智未开,极为闭塞,全身无灵气,因此,天地间的灵兽或者诡木都不会去主动攻击凡人,甚至他们就站在你的旁边你也不一定感受的到他们的存在,因此,凡人除了灾荒饥祸,少有性命之忧。
就好似一堵墙,在修士的眼里,它是一座山峰,撞上去会头破血流,可在凡人的眼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径直走过去也是无事发生。这便是气场的缘故。
可修士不同,他们是灵兽眼里最美味的食物,天道护人而不护非人,修士已非人。地图有两页,一页讲未济星大宗门的分布以及极危险地带,另一页讲的是青山宗所属大陆的宗门分布以及危险地带划分。
未济星分布极为简单,中原占据腹地,若圆环状,内圈是中原,外圈是滚滚长水,奔腾不息,长水外还有一圈,便是八宗一派。
八宗一派分别为北方九尊府,南方牧灵宗,西方地崩宗,东方山摧宗,东北伯陵庙,东南文峰阁,西南天目山,西北雨花台。其实这个世界的东西南北并不准确,因为长水不断流动导致八大宗门的位置不断改变,这几百年九尊府在正北方,过了几百年兴许就在正南方了,唯一不变的便是中原,有苏家修士坐镇,中原不动。
哦对了,还有一派,青山派,也叫青山宗,夹在文峰山和牧灵宗的中间,位置尴尬,八大宗门其实并不承认青山宗的宗门身份,毕竟来的实在是太莫名其妙,青山宗虽然也历史悠久,但比起庞大的八大宗门来说还是显得有些薄弱。
中原每十年分派下去的资源就那么多,原本是分为八份大家还能相安无事,现在分为九份,还是分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青山派,幸得有苏家给予的法令,让百年之内八大宗门不得主动冒犯。
但可想而知,一旦百年过去,青山宗还没有一个能镇镇的住场面的化神出现,普通化神也不行,最低也要中阶,否则,等待他们的,可不仅仅是失去宗门那么简单,八大宗门无一是易与之辈,修真界全都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其实青山宗是有覆灭之危的,享受规则带来的便捷的同时,也要做好被规则反噬的准备。
这些当然和张景一点关系都没有,在他看来,青山宗被灭了,他就带着师父和关系好的师兄一起跑,跑不掉了就只能死了呗,多大点事。
第二张地图便是青山宗周围地图,其实这张用处更大,那个太远了,张景暂时不想去,他想先把周围逛一遍,然后回去带着周尚闲一起逛。就离开这么久,他就想念周尚闲了。
他灵机一动,心想,我所幸还未走远,不妨就再回宗门看看,看看周尚闲回来了没有,他若是回来,我便和他一同出去游玩,随即拔腿跑回山上,少年似乎忘记了,他刚从山上下来。
他兴高采烈的跑到周尚闲的房间,发现周尚闲还未回来,他便又跑下山去,搭建了个茅草屋住了下来,每日便是看看书,练练字,甚至有时候会拿出苏琪给他的乐谱,装模作样的跟着唱着两句。傍晚便偷偷跑上山,看看周尚闲有无回来。
就这样过去了七天,周尚闲还未回来。
张景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等了七天,索性再等七天,七天后,周尚闲还没有回来,张景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还是执拗的接着等下去,就这样,张景等了三年,青山脚下,小溪边,一栋茅草屋,男人满脸胡须,他内视灵台,还是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那条因果线,这次他走了。
今日是八月十六,张景已经二十五岁。
他刮掉了脸上的胡子,露出了两条很深的伤疤,那是他在一次登山过程中跑太快了,脚底打滑掉下山去,所幸挂在了树上,不然重伤是跑不了的,但是也因此容貌尽毁,也用了很多药物,不过张景不太在乎这些,也就没去根治。他知道,师父是有办法的,可是对于这种无所谓的事,他不想去麻烦师父,也不行让师父知道,自己三年了其实还没离开青山宗。
这年八月十六,张景真正离开,他执意要等这么久其实也是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喝青山宗诸多人的因果线变得淡入极致却又深刻无比,甚至那些断掉的因果线也被重连起来,太不正常了这一切。
青山宗地界有几个下属门派,原本是平起平坐,可现在青山宗升为宗门,便是压了他们一大头,可在青山宗没有正式拥有一名化神前,谁都不会把这宗字放在眼里。
落花派,白云山,流水派,此三派和以前的青山宗共称四大派,其内美景无数,特别是流水派内的春秋泉,被称为,一眼看尽身前身后事,具有无穷伟力,这也是流水派的立足之处,靠着这个泉水,收获了许多资源。其实仅仅凭借着一个小小的流水派是守不住这条无穷妙用的春秋泉的,当时文峰山和牧灵宗都尝试派人夺取此泉,都失败了。
一来是泉水太过于巨大,牧灵宗派来的三条蛟都吞取不完,反而还因为吞取此水全数死亡,此水可观可看不可碰。文峰山也收取失败后,便看向当时的流水派大长老,当时此人实在胆小怕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拳头是守不住的,于是便提出了流水派替二宗谋利之法
一来是流水宗大长老像是可用之人且也有元婴高阶修为,二来是春秋泉实在是不可移动,三来是以此牟利之法也符合二宗心里所想,从那之后,流水派便干起了给二宗收租的营生,名为流水派收取的巨额利益,实则十不存一。
张景此次前往的,就是被称为东南第一泉的春秋泉。不再年轻的少年上路了,他跟着地图走,但是时常会忘记东南西北,走了很远打开乾坤袋才发现,师父将一切都给他准备好了,无比多的灵石,数目庞大到甚至足够修至元婴,许多酒水肉食,详略至极的各地地图,以及无数封各宗门派的引荐信,还有一条有些破损的项链,上面写着遥字。
张景眼眶有些湿润,他很想师父,但是,他更想办完自己的事后回去陪着师父,张景又恢复了少年心境,只不过,经历了喧闹,也确难重归平静。
他拿着地图,捏着罗盘,嘴里哼着小调,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他执着地做着自己的事,赶路不停。他没有走的很快,相反,他走的很慢很慢。
走到树林,他会爬到树上,静静的看完一整场日出和日落,行至草原,便一头扎进草里,连连打滚,自己哈哈大笑,走到山上,他会自己与自己较劲,一遍又一遍的上山下山,或快或慢,或走或跑,然后坐在悬崖边,闭上双眼,聆听着微风吻向耳边的声音眼神无惧望向山顶,有趣的是,一次雷电轰鸣,振聋发聩,张景有些小心的引了一道因果线,想试试被被雷劈是什么滋味,双眼有神,一头长发术树立起来,他更开心了。
遇到奔腾的河流便尝试潜底结果差点一命呜呼,遇到沉睡的灵兽,他蹑手蹑脚的去看结果差点被一巴掌拍死,遇到一堆强盗肆意劫掠便施展手段,结果灵气运行不畅直得救人之后落荒而逃,差点被凡人砍死。这一切,荒谬又有趣,有趣至极。
他忘记了他是个修士了,忘的彻彻底底。
不知不觉间,又是五年时间,张景已经三十岁了,修为还是筑基初期,一如宗门大比时的境界,修因果道,可以与天地自然结成因果,相助修行,不过以张景的修为实在是难以做成。
终于在这天,他走到了流水派。张景蹲在一条小溪边,静静地看着鱼儿在水里畅游。这时,小河边走来了一群人,看架势也要进入流水派,似乎是因为张景碍了他眼的缘故,张景一身青衣早已经破旧不堪,一脚踢到张景的身上,张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尴尬的是,他不会游泳,在河里也不能施展术法,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哈哈哈,什么臭小子敢挡我本大爷的路,还穿的这么破破烂烂,亏的还是个修士”“是啊是啊,真的是丢我们修士的脸,老大英明”一个方脸的跋扈子弟说道。
似乎有些奇怪的是,徐师为张景准备之万全,但是却遗漏了功杀之器,张景一路遇到困难基本都是靠自己福大命大躲过去的,比如说他被灵兽熊追,熊突然踩到一处深坑,倒地不起,路遇修士抢劫,结果那结丹修士却突然闹肚子,从而让他逃过一劫,更夸张的是,他在河边看鱼儿游,不知道为什么,江水滔天而起,一条类蛟状灵兽腾空而起,周围空气随着此物的出现而变得炽热起来,灵兽目光中有些激动,直直的朝着张景飞来,进入灵台休憩。张景又逃过一劫。
行路五年,少年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稳,这时那个进入张景灵台中的灵兽飞出,一把驼起张景,带着无穷火焰飞向把张景踢下流水的那帮人,极速飞去,尸骨无存。
它用意识与张景交流道:流水虽美,可比不上天空那般浩瀚美丽,你随我而去,我带你去看全世界最美的景色。
张景刚想要开口回绝,内心突然一阵绞痛,他疼得躺在地上打滚,双手死死捏紧心口,呼吸困难,当他的脑海中有了一丝同意的念头后,瞬间就好转了起来,但同意的念头不强烈,他便一直要承受此等剧痛。
张景紧咬牙关,他不想随这个奇怪的生灵而去,他听到了一句话:大致像是周尚闲的语气但是又带有一丝冷漠:径直朝前走吧。
张景听到周尚闲的声音便感到一心安,他开始拼命往前爬行,他要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他的手指因为爬行血流不止,终于,他看到了那条河,那条据说可以看过去春秋的河。
用命去看,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