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见到齐立昂的表情,已经明白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要讲的事情,于是哈哈一笑,放开了他的手接着说道:“在这条丝绸之路上,横亘着诸般的千难万险,仅凭一己之力是万难抵达终点的。如果真的是一名罪犯向这里逃亡,或许还没过天山,就已经在路上被野狼吃掉了喽!”
之前接齐立昂、晴奈进屋的小姑娘,很显然是听不懂汉语的,她见到爷爷与两位客人高谈阔论甚是高兴,就一直乖巧的坐在火塘旁边木板上看着他们说话。众人正谈话间,小姑娘见火塘里的木柴将要燃尽,便起身拿了几块劈好的木段投了进去,又给每个人的茶杯里添了添水,才又坐回了木板上。
科比洛夫老人看着火塘中徐徐燃烧的火焰,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咱们先不着急往前说,说一下两汉之后的盛世唐朝吧!你们可知道唐朝的疆界也曾经一度包含了这里。”
听到老人如此意外的介绍,齐立昂惊讶不已,他知道在中国的历史上,唐朝是疆土面积最大的朝廷之一,只是没想到居然也包含了花剌子模,更对当初信口开河说两地远隔万里、天各一方的言论而羞愧。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只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烧,竟忘记了回答老人的问话。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齐立昂的变化,而是接着说:“只是唐朝控制这里的时间很短,只是在西突厥汗国被灭之后,由新设立的康居都督府管辖。”
听到这段历史,齐立昂积累的知识还是用上了,他知道在唐高宗时期,大将苏定方率军打败了西突厥汗国,西突厥最终被唐朝一分为二,并分别建立了都护区。唐高宗把以前臣属西突厥的所有中亚小国全部给予了册封,并且划定了各自的州府,这其中最为着名的是“昭武九姓”各国,也许那时的花剌子模正是属于这其中的某个国家管辖吧。想起这些曾经学习过的历史,齐立昂才发现自己作为一名东方文化的学生真是梧鼠学技、学而不精,明明自己学过这段历史,但是却囫囵吞枣,对其中的一些细节视若无睹,真是惭愧。正想就各藩国的设立发表一下议论,却发现科比洛夫老人已经对此一带而过,改变了话题。
老人又道:“在唐朝的时候,中亚这边的‘昭武九姓’国,均以姓氏为国号,而花剌子模的一些地区却被朝廷称做‘火寻国’,你们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科比洛夫老人的这个问题一提出,齐立昂才恍然大悟,原来花剌子模也是“昭武九姓”中的一国叫做“火寻国”,但是更令他和晴奈感到惊讶是,老人提出的这个为什么叫“火寻国”的问题,也正是今天早上科利尔馆长一直在琢磨的事情。
当时在中巴车上,导游巴拉扬介绍说花剌子模被当地人称作“太阳的土地”,这让馆长很是不解并询问究竟,巴拉扬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科利尔馆长当时就提出在中国的唐朝,花剌子模曾被称做“火寻国”,这是否与“太阳的土地”有某种联系的疑问。只是这个一闪而过的问题,很快就淹没在大伙对周围美景的惊叹声里了,科利尔馆长也没在细究下去,可是仅仅几个小时之后,两人居然再次碰到了这个问题。
齐立昂在苦苦思索,想要从有限的中亚知识中寻找答案。他知道,当时大唐帝国对中亚的“昭武九姓”各国设州府进行管制,这其中的各国均以姓氏为国号,如曹国、康国、米国、石国、安国、何国等等,而这些国的国民在进入中原后便以国号为自己的姓氏,也因此成为以上华夏各姓的一支族源。但是在这九姓之国里唯有“火寻国”这个姓氏,难觅其踪。现在细究起来,确实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科比洛夫老人笑吟吟的看着齐立昂他们,看似并不着急说出答案,只等着两人能够有所回答。晴奈在中巴车上也听到了科利尔馆长的那番谈论,见到齐立昂一时无法回答老人的问题,于是就怯生生的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老人家,这‘火寻国’是不是和花剌子模被当地人称之为‘太阳土地’有关呢?”
科比洛夫老人听到晴奈的问话,神情为之一振,他看着眼前这名打扮时尚的小姑娘,伸出了大拇指赞叹道:“姑娘,你讲的有道理!不过,我看你年龄这么小,汉语的对话还没有我说的流畅,你应该不是地道的中国人吧?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这‘火寻国’和‘太阳的土地’是有关联的呢?”
晴奈被老人说中了心事,刚才一直没有机会主动澄清自己不是中国人,可是不太流畅的中国话还是出卖了她。晴奈脸上一红说道:“老人家,我确实不是中国人,我的祖籍是日本,现在生活在英国。”
“日本?”老人有些吃惊,“真的有这么巧吗?”
齐立昂和晴奈又被老人的话说懵了,都不知道老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科比洛夫老人没等两人反问,就兴高采烈的说道:“日本古称‘扶桑’与这花剌子模虽然在中国的一东一西两个相反的方向,但是,这两地都处于古代传说中的‘天边地沿’上,这难道不是巧合吗?”
两人更是大吃一惊,同时说道:“天边地沿?”
“是啊!‘天边地沿’。”老人兴致盎然地说道“中国远古神话中记载,‘日出东方扶桑旸谷,中经天穹行几十万里,落入虞渊而浴于咸池。’扶桑与虞渊是古代中国人认为的日升与日落之地,是以中土为中心的东西两极,两地正处于苍天和大地的边沿,也就是小伙子刚才说的‘天边儿’!”
齐立昂疑惑的问道:“这里是‘天边儿’?”
老人回答:“是啊!这里正是远古神话中提到的西极‘虞渊’。”
齐立昂心想,“我刚才说的天边儿,是表示非常遥远的一种比喻,可不是天的边际,谁知道会误打误撞与这里的传说对应上了!但是,这也太扯了吧!在国内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于是,不确定的问道:“老爷爷,我知道日本被称作‘扶桑’,是中国文化中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一种称呼。可是,我却从未听说过花剌子模被称作‘虞渊’啊?”
老人抿嘴一笑:“小伙子,你没听说过,可不代表这里就不是虞渊!学术界对于这些远古的神话圣地都有不同的见解,你刚才说的‘扶桑’,究竟是不是日本,到现在还有很多争议呢!”
老人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这样吧,我现在要做出一个声明,我所讲的,有些是有历史依据的,比如说契丹也是‘中央之国’。但是还有很多的内容,没有史料佐证,都是我这辈子搜集的一些野史或者奇闻趣事。你们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知识储备和辨识的能力,如果我的故事和你们的认识上有出处,也不用当真,只当是我讲的一个有趣故事,我的这个声明你们同意吗?”
齐立昂和啨奈相互看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见到两人答应了自己的声明,老人才继续说道:“刚才我问你们,花剌子模为什么在唐代的时候被称作‘火寻国’,你们没有回答上来,其实我说这里是‘虞渊’,其缘由也在这里面。”
晴奈耐不住好奇问道:“老人家,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您给我们说说吧!”
科比洛夫老人伸手捋了捋胡子说道:“唐代之所以将花剌子模称作‘火寻’,其实是突厥语‘货利习弥’的音译。但据我所知,‘火寻’这个词即是音译,也具有非常明确的文字含义。”
齐立昂和啨奈都瞪大了眼睛,“明确的文字含义?”
“是的!”老人看着两人神秘的说道:“我在搜集到的一本野史里看到过,那时,沿着丝绸之路去到中土的花剌子模人,暗地里会自称是‘夸父’的后人,也就是远古神话中‘追日寻火’的人。”
齐立昂和晴奈异口同声的说道:“夸父逐日。”
“哈哈哈,你们猜对了,正是‘夸父逐日’。”老人眉开眼笑的说道,“中国古籍《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记载,‘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虞渊。’这‘虞渊’也就是太阳休息的宫殿,野史中记载‘虞渊’就位于花剌子模,夸父在这里追到了太阳也完成了使命,就与自己的族人一起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所以,我认为这里才被当地人称作‘太阳的土地’。野史中还记载:几千年后,夸父的后人通过新开辟出来的丝绸之路又回到了中原,并将祖先的光辉事迹报告了官府,声称自己是回归中土寻亲的。掌握大权的官员觉得此事已经太过久远也无从查证,又恐怕是外族利用远古传说冒充远亲来讨要封赏,因此一直将此事搁置,但是民间却以讹传讹有了‘火寻国’这个名称,意思就是寻火人的国度。”
看着瞠目结舌的齐立昂和晴奈,老人幽幽地又补了一句:“这只是野史里记载的趣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我也不能分辨,平时读来只是图个乐子罢了。但是这‘夸父逐日’发生在远古时期,远在夏、商、周三代之前。因此我才说,中国与花剌子模之间的联系恐怕距今已有五千年之久,这个应该没错吧?”
旅游团的中巴车刚刚抵达希瓦古城,哈罗德就在同伴们欣赏美景之时,悄悄的离开了队伍。在古城外的马路上,他装作游客乘上了一辆驶向南边卡拉库姆沙漠方向的公共汽车……
前一天晚上散会后,科利尔馆长将库克、哈罗德和汤普森留下来又召开了一个核心成员的小会。在这个会上,科利尔馆长终于拿出了那张神秘的地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地图是张复印件,从边缘可以推测出来,原图应该是手绘在笔记本内页上的。几人端详着这张图,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因为这张图标注的非常简单,比较明确地一点是在地图的右上方,圈了一个圆点,围着这个圆点标出了一个城市的名字“乌尔根奇”,它的下面是一片空白,只零星的标注着几个方框。在图中间从左到右,标注着一条犬牙交错的好似疆界的线条,疆界线里面画着一层层的波浪线,在波浪线的包围中画了好几个圆形的符号。其中最特别的是一个最大的圆圈里面又画了一个四方的符号,这种符号有点像中国古代的铜钱 “孔方兄”。而这个符号的中间四方口里,画着几个火焰似得的图形,看起来颇为诡异。在这个铜钱符号和其它圆圈之间还画着一组箭头,这些箭头从疆界线的一段画起,最终指向铜钱符号,但是这中间的过程,却标注的曲曲折折,甚至会指向相反的方向,但是兜兜转转还是最终指向了铜钱符号。
除此之外,这张图上既没有比例尺也没有图例,更是连方向都没有标出来。
科利尔馆长用手指着图中的铜钱符号说道:“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须弥座发现地。你们也看见了这个符号的与众不同,为什么在中间的口里面,会画着像火一样的烈焰吗?”
众人都猜不透原因,均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科利尔馆长。
馆长没得到回应,很是无趣,“这个问题,本来在刚才的会上,我就想告诉大家。但是,又怕会引起队员们的担忧,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一直没给大伙说。”
这番话一下吊足了几个人的胃口。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馆长等继续往下讲。
科利尔馆长抬起头充满顾虑的说道:“x先生说,他的曾祖父曾经说,那座遗迹非常的特别,有烈火在熊熊的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