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立昂索性不走了,颓然地靠在墙边坐了下去。他想就地睡上一会儿,但通道里太过闷热,几次闭上眼,脸上滋滋冒出的汗水让他不得不用手去擦拭,这让他想睡也睡不着。只好拧亮手电准备再次上路,好巧不巧,他突然发现一闪而过的强光手电的光圈里,居然有一个奇特的花纹。齐立昂心中一惊,赶紧将手电光柱移了回来,在对面的墙壁上寻找,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形图案马上映入了眼帘。
原来的洞壁上一直都是光秃秃的黑色石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急忙靠近去看,花纹是雕刻在地道墙壁上的一小块墙砖上的,离地面大约有三四十公分高,只有手掌大小,但突出在墙壁之外。材质搞不清楚,颜色也是黑色,但与墙面有一定的色差,要不是有凹凸不平的纹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个花纹很有立体感,造型其实齐立昂已经很熟悉了,就是雕刻在地道大门上的那只金乌鸟。他心头一震,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图案突兀地留在这里,应该是一处记号,很有可能就是走出这迷宫的线索。
不过再次见到它,齐立昂很是头疼,通道口的那个机关,让他绞尽了脑汁,要不是猜对了金乌鸟的体态特征,误打误撞地打开了地宫的大门,只怕他现在还在门前发呆呢。
有道是触类旁通,见到这只鸟齐立昂便想用原来的方法再试一试,说不准又能打开一道隐蔽的门。不过,他没敢贸然去按动,怕这是一处暗器机关,别一不小心释放出了什么厉害的暗器,那自己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用强光手电先在图案的四周查看了一番,四壁光秃秃的,除了黑色墙砖之间的砖缝,再也没有其他的异常之处。这墙砖经过磨砖合缝修砌而成,严丝合缝,连根针也插不进去。他感觉再无异样,这才蹲在花纹前面准备故技重施。
出手前齐立昂还是警觉地观察着四周,以防止发生不测。手触摸到金乌鸟图案时,他意外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这显然与通道里的燥热形成了对比。这丝丝的凉意让齐立昂有些惊喜,一度都不想将手拿开,就像是酷夏里手上握着一瓶冰镇可乐一般,沁入心脾无比的惬意。他不敢在上面停留太长的时间,赶紧按照之前的经验,抓住金乌鸟的突起部分向下按去,但是令他很失望,金乌鸟纹丝不动。
齐立昂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自己使出的力道已经足够移动这只金乌鸟,而这鸟如此岿然不动,那肯定是自己的方式不对。他不敢用尽全力,唯恐一不小心破坏了这只鸟,那就得不偿失了。
原来的办法行不通,齐立昂一下没辙了,再次进入到了乱猜模式,他不断地将雕塑向上下左右各个方向进行了试探,结果都是徒劳无功。他不死心又向里推了推,向外拉了拉,那鸟还是毫无反应。难道这不是可以启动的开关吗?齐立昂挠了挠头,恨死了这种看似无解的开关游戏,在这方面除了乱猜他无计可施。
齐立昂依旧没放弃,蹲在那里又鼓捣了半天,那鸟仍然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样子,纹丝不动。甚至从那只鸟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丝嘲讽。那只鸟的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珠,但是齐立昂就是能够感觉到它在嘲笑自己的无能,恨得他牙根痒痒,真想找个什么东西插它的眼睛。
“它的眼睛!”齐立昂惊呼出声,这只一直在嘲笑他的眼睛没有眼珠,那里是一个黑漆漆的洞,难道这里才是机关的窍门?心中不免一阵狂喜,居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齐立昂用手指戳了戳那个眼洞,洞口要比自己的手指小很多,根本捅不进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里,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物件,连忙拉过背包在里面翻找,很快找到了一把多功能的伞兵刀。他很是庆幸自己在小山坳里没有忘记找了一些趁手的工具,又佩服哈罗德能够准备得这么周全。齐立昂将伞兵刀中的小螺丝刀掰了出来,这家伙太趁手了,粗细大小都很合适。
齐立昂小心翼翼地将小螺丝刀捅进了那只金乌鸟的眼睛。刀柄只进去了一半,就遇到了阻力,稍稍用力捅了捅,并没有触发任何的机关,那只鸟也没有任何改变。孔洞的宽度还有富余,他又在里面活动着旋转了一圈,里面传来了一阵声响,螺丝刀能够清楚地触碰到里面有些参差的凹凸结构。
“难道这是一个锁芯?”齐立昂心里顿生疑窦,他试着在孔洞里拨弄了几下,却总是不得要领,无法拨动里面的任何部件。
“哎!”齐立昂长叹一声,一阵沮丧的情绪袭上心头。刚才的得意之色已经荡然无存。这种颇具工巧的破解手段,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具备。要是使用蛮力,倒可以试一试,不过这肯定是下下策。只怕不但打不开这道机关,也可能就此将暗器释放出来,将自己埋葬在这里也未必可知,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金乌鸟传来的阵阵凉意,让齐立昂感觉很惬意。他将伞兵刀退了出来,手却在那只鸟的身上来回抚摸,近乎贪婪地像是婴儿吮吸母亲的乳房,不舍得拿开半分。就算出不去,有个能制造凉气的神物也是不错,总比在这里干靠强。齐立昂心里生出了一丝安慰,两只手来回替换着抚摸,觉得还不过瘾,又俯下身子将脸靠了上去,这种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很是舒服,不知不觉间竟又有了困意。可是用手或脸去接触金乌鸟的姿势,无法闭眼休息,于是翻过身将自己后背靠了上去。他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衣,隔着它,那股凉意就淡了许多。齐立昂不假思索地将后背的单衣向上一撩,就将赤裸的脊背靠了上去。虽然背上被图案纹路铬得有些疼,但是却凉快了许多,自己也能够睡一会儿。在后背传来的阵阵清凉安抚下,他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齐立昂才从酣睡中醒来。这一天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从湖边的小镇一路颠簸,接近中午才到达地图上标注的海岛。没有休息,又开始了徒步考察,兜兜转转在这几个凸起的海岛上……哦,不!现在应该被称作山丘的坐标地进行探查。这期间还将误入泥潭的熊救出。就这些,今天才算过完了一半。接下来在山坳中遇到了可恨的狩猎使大人带领的黑衣人。齐立昂虽然有一身本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伙伴被他们带走。侥幸逃出来的他整理背包时,又与那些可恶的野兽鏖战。更耗费体力的还是后来对带走队友的汽车的追逐,几十公里下来,不亚于一个马拉松。接着徒手攀上壁立千仞的帽儿山,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这漆黑的地道。最后又鬼使神差地在地道里徒劳地绕圈子。一天下来,齐立昂马不停蹄,疲累至极。
眼睛慢慢的睁开,脑子一时还没有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满眼黑漆漆,齐立昂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心中一紧张,抬手就摸自己的眼睛。可是身体这么一动,后背就传来了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哎呦!”这惊慌和刺痛让他一下醒了过来,随即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况。
背上的疼痛让他有些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向前挪动了一下身体,手伸向了后背。这一摸不要紧,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后背上居然有一团深深的沟痕,手一触及,疼痛难忍。这才想起来,背后的墙壁上可是刻有一只金乌鸟。
“哎!”为了贪图一时的凉意,将单衣撩了起来,竟给自己留下了个印记。不过,齐立昂并不后悔,比起金乌鸟给他带来的舒爽感觉,皮肤上留下的这些压痕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人类的皮肤有弹性,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恢复。要是没有了金乌鸟传导的凉意,在这酷热难耐的地道里,自己可睡不了这么好的一觉。
这一觉,让齐立昂恢复了大部分体力,但如何走出去却还是没有头绪。包里没有表,他也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回过头来又看了看刻在墙上的金乌鸟。那鸟还是兀自挺立在黑色的墙砖上,眼圈黑洞洞的,对他无动于衷。
走是必须走的,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齐立昂留恋地在金乌鸟身上抚摸了一会儿,阵阵透出的凉意让他很是舒服。不过再也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贪图享受只会让他困死在这里。
齐立昂已经决定不再继续前进,这个方向是走不到尽头的。即便这条路似乎是一个怪圈,他还是准备往回走,换一个方向和角度也许就会有新契机。至少,他希望能够找到进入时的洞口。尽管那里设有滚刀机关,但他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大不了再走一遍。毕竟,那是入口,出口非常有可能也会在那里。即使最终再绕一周也只会回到这里。到那时,或许就会有办法打开金乌鸟的机关了。谁知道呢?走回去看看吧。
在这暗无天日的通道里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齐立昂还是没有找到来时的那个入口。这让他很疑惑,自己绕了几圈下来,应该会路过这个必经之所,怎么会见不到呢?难道入口也被隐藏起来了?齐立昂走走停停,边走边用手电照向两边的墙壁。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非但没有找到滚刀机关的出口,就连那只金乌鸟也找不到了。他有些慌了,越走越着急,不时地用手去触摸金乌鸟曾经出现过的墙壁位置,但总是一无所获,他心中大急,就连这只金乌鸟也飞走了,难道这不是一个循环的路吗?
他故技重施,又在过道里留下了好几个用不着的物品作为记号,这一路走下来,竟然都没有见到。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让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呼喊:“哎!有人吗?放我出去。”
这黑色的墙壁表面粗糙,体内多孔洞,不但吸光,而且还吸音。齐立昂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这里没有一丝回音。他傻傻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又出现了幻觉,那个人影又出现在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中似乎有了一丝怜悯,让齐立昂有了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伸手去摸,那人影就悄无声息地往后退。齐立昂摸不到,往前走几步再伸手,还是什么都没有。就这样他抬着手向前摸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思想,只是机械地追逐着那双眼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此时,在祭坛旁边的小屋里,兀丞黑正被一位老人大声的训斥。
如果齐立昂见到这个人将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在希瓦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科比诺夫。
科比诺夫愤怒的训斥道:“真是愚蠢至极!把齐立昂放进‘镔铁旋刀阵’,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兀丞黑很是不服气:“大人,门是他自己开的!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能怎么办?”
“哼!”科比诺夫眉毛一竖,威严地瞪了他一眼。
兀丞黑的身子一抖,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看我这破嘴,净胡说八道。哪里是地狱了啊!分明是通向光明的大路啊!”
“哼!”科比诺夫怒气未消,“你要再这样口无遮拦,总有一天,宗主会割了你的舌头!”
兀丞黑吐了吐舌头,“记住了!大人,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口误吗?不过我说的其实也没有错。这路对于咱们宗族来说,是一条光耀之路、光辉之路、光明之路。但对于那些乱闯进来的狐狼鼠辈,那就是他们的地狱之路。这个齐立昂虽然能够打开通道的大门,当然,咱们的大门就从来没有锁过。您不也曾跟我们说过,这门好进,出来可就难了。我当时就想着用这旋刀阵将他困死在里面,不比费半天功夫抓他容易吗?谁知道这小子有这般能耐,竟然闯进了旋刀阵。不过,我不认为他就能通过这道机关。近千年来,死在旋刀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怕现在已经被砍成两半了!”
“你给我住口!”科比诺夫听不下去了,“齐立昂是什么人?要是死了,这一方契约者就断了所有的传承。那咱们的‘天禧纲’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吗?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