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比诺夫的这声断喝,让兀丞黑浑身发抖,知道大人这次真的动了怒。
“就算他身手了得,最终涉险通过机关,那后果更不堪设想。”科比诺夫余气未消:“我们宗族世代守护的秘密,岂不是要拱手相让?”这句话切中了兀丞黑的要害,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旁边一直站着的卡瓦莎上前轻拍着科比诺夫的后背,“大人!要不我们也派人进去,再将齐立昂抓出来?”
“谈何容易!”科比诺夫轻叹了口气,“哎!为了设置这座地宫的防御系统,我们祖先倾尽了智慧,哪能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真正能够掌握全部机关密钥的只有宗主自己。这件事,还能让宗主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吗?”
卡瓦莎继续安慰道:“大人!我听说这地宫机关重重,齐立昂也只是有可能通过旋刀门。那后面不还有很多重要的机关等着他吗?下一道机关‘无尽之路’他指定就走不出来,不正是困住他的好手段吗?”
科比诺夫冷哼一声:“卡瓦莎!你怎么和兀丞黑一样愚蠢?”
卡瓦莎连忙停下手中的拍打,垂手立于一侧,再也不敢出声。
科比诺夫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齐立昂是‘契约者’。他有什么样的本领,我们还不得而知。以我的观察,他悟性很高,虽然这搏击的本事还很是幼稚,但他天生神力,闯入了这重重机关,但愿这神力能助他一臂之力。”
兀丞黑不服气地呛声说道:“如果只凭蛮力就能闯关脱险,那我肯定比他强。大人,我这就进去把他抓回来!”
“胡闹!还去闯关,你只能去闯祸!”科比诺夫瞪了兀丞黑一眼,不再理会他。“其实这个东方小子真的不可小觑!不过祖上千年前凝聚智慧所设置的重重关卡也不容他造次。”
卡瓦莎疑惑地问道:“我和他照过面,没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大人怎么如此看重他呢?”
科比诺夫抬起头望向天花板,半天才缓缓地说道:“这次我回希瓦的祖屋,是要带着我的小孙女一起来参加盛典。这几年宗族事务繁忙,我也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借此机会就多住了几天,也与我那可爱的小孙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真是太巧了,那一日为了躲避沙尘暴,齐立昂和一个女娃娃居然闯进了我的祖屋!”
兀丞黑惊异地问道:“这么巧?”
“是啊!这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吧!”科比诺夫沉思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当我认出他是‘契约者’时,就有了试探他的想法。通过一番交谈,这个契约者思维还算缜密,虽然在对历史的看法上有点入主出奴,不过,在我的点拨下,已有所悟。就看他能否最终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片好心啊!只是他虽然持有信物,但究竟是契约者的哪一方?是南兄?还是守臣?对契约者的传承究竟到了哪一步?我都没有贸然去探查。据我所知,另外两方契约者,不管是哪一家都由于中原的烽火战乱,已经缺失了很多的传承内容,甚至守臣一方更是徒有信物而不知契约的目的究竟为何事?更何况在这个重要的时间节点,这一方契约者出现在了花剌子模,绝对不是巧合!我不得不慎重一些,只有请示宗主后,依照宗主的意思行事。”
兀丞黑撇了撇嘴:“哼!都不清楚此番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徒有虚名罢了!”
科比诺夫并不理会他的嘲讽,“这个小子的身手,我没有试过,不过从他的外形和走坐的姿势看,只能算有小成。不过他的那双手天赋异禀,有超强的力量,倒是有些意思。”
兀丞黑不敢相信地问道:“大人!这你也能看出来?”
科比诺夫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这个狩猎使,听说被他的双臂给抱住了。来,说一说当时是什么感受?他的力量你能对付得了吗?”
大人突然提到了这件事,兀丞黑一下有点懵。他挠了挠头,嘴硬地说道:“没什么了不起啊!当时是我不小心被他给抱住了,只是一时没有挣脱开罢了…哦!对了!那是因为我手里攥着那只玉璜,怕不小心给弄坏了,让着他呢!”兀丞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找出了这个看似还合理的理由。
科比诺夫面露不悦,“你就不能放下那点可怜的虚荣心,照实说说当时的情况,让我有点真实的感受?”
“我、我、我…”兀丞黑顿时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自小就为自己体壮如牛,力大无穷而自豪,但在齐立昂的搂抱之下,却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这让他感到极度羞愧。
看到他的窘态,科比诺夫适时地给了一些安慰:“说说吧,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的力量只怕连老夫也承受不了!我只想从你那里知道一些真实的感受,不会嘲笑你的。”
兀丞黑见躲不过去,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的力量,确实有点大。不过,当时我还没有准备好,就被他偷袭了,按正常情况我还是能应付…”
“别嘴硬了,照实说吧。”科比诺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彻底撕下了他的虚伪面具。
兀丞黑咬了咬牙,只能老实地回答:“齐立昂的臂力确实与众不同,力量到底有多大,还真不好说。当他抓住我时,我曾试图挣脱,尽管我用尽了全力,但他的双臂就像是一副铁钳,将我夹得死死的。特别是我的手被他攥住,那手已经不是我的了,连个关节都动不了,更不用说将手抽出来。”
“手指也动不了?”
“动不了!就像是被钢水浇筑了一般。”
“你有没有见过他用这种力量进行过搏击?”
“没有见过。不过之前派出去阻截他的那两个人与他交过手。” “那你就说来听听。”
“他们都是重伤。一个膝盖髌骨粉碎性骨折,另一个更惨,五指关节、腕骨、肩关节也是粉碎性骨折。两个人都已经废了,伤骨都很难恢复。”
科比诺夫质问道:“粉碎性骨折?那是怎么弄的?”
“是的!”说起别人的不幸,兀丞黑有些幸灾乐祸,“那个最惨的,说是和齐立昂对拳直冲,当时感觉就像是撞上了雷神的大铁锤。骨裂的声音到现在都还萦绕在他的耳边。只要听到咔啪的声音,就心惊胆颤,嘿嘿嘿…”
科比诺夫见到兀丞黑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有些恼怒:“你还好意思笑?他们同样是咱们的族人,咱们的亲人,受到这样的创伤,都是为了咱们未成的大业,要好好的安抚,知道吗?”
兀丞黑连忙收起笑容,“是是是…大人!抚恤金已经发放了,我再追加一份,好好安抚一下,都是咱们的亲人。”
科比诺夫没有再理会兀丞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个齐立昂还真有些本事。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个契约者。这件事必须要向宗主汇报,一定要采取合理的处理方式,不能再轻视他了。”
兀丞黑又不服气了,“别长他人威风啊!他的力量再强,有枪强吗?他的骨头再硬,有钢铁硬吗?他再有能力不就是一个人吗?咱们人多,还真怕了他不成?”
“胡闹!”科比诺夫又是一声暴喝,吓得兀丞黑再也不敢作声。“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不听命令,你知道宗主会如何惩戒?”
这句话才真正起到了恐吓的作用。兀丞黑极尽哀求地说道:“别别别…大人!我知道错了,一定服从你的命令,绝不敢再造次。”
“齐立昂这个契约者承担的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使命,还有我们谋划了一千多年的宏图大业。也许这次真的就要实现了,哈哈哈…”科比诺夫说着说着,竟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只是他还很幼稚,一时难堪大任。要锻炼锻炼他才行。”
卡瓦莎有些兴奋地问道:“大人!您要出手吗?”
“这用得着大人出手吗?”兀丞黑仍然不服气,“让我再去会会他。保准这次让他栽在我手里。”
科比诺夫冷冷地说道:“别再丢人了。你还想再输一次才甘心吗?要我出手,他现在还不配。齐立昂现在还太弱。等他锻炼锻炼再说吧。你们也要记住,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配有强大的对手。”
卡瓦莎忙回答:“是!大人准备怎么锻炼他呢?”
“哈德斯战车不是来人了吗?就让他们之间先消耗一下吧!”
吴兀丞黑殷勤地赞叹:“哎呀!大人。您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呀!这计谋真是高明。”
卡瓦莎疑惑地问道:“哈德斯战车能听我们的调遣吗?他们可是来对付我们的呀!”
“来的正好!这次,他们敢大张旗鼓地闯进我们的圣坛,只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我布置的任务都分配下去了吗?”
卡瓦莎躬身说道:“全部按大人的要求布置好了,就等他们现身了。”
“嗯!这些事情就这样吧!”科比诺夫顿了顿,“祭祀的事情已经准备了好多年了,这次大典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你们都就位吧。我也要去迎接大萨满和宗主了。哦!对了!这次少宗主也会到,一定要把他保护好。”
“少宗主他也来了?”卡瓦莎和兀丞黑一起紧张地询问。
“少宗主,是我们未来的宗主。这么重要的盛典,他自然要到。你们也清楚,少宗主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以前,哪怕是非常重要的斡鲁朵大会都不让少宗主参加。宗主的心思你们可明白吗?”
“知道!当然知道!少宗主这么尊贵的身份,岂是人人得见的,自然要好好藏起来……”
“又在胡说!”没等兀丞黑说完,科比诺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其实,这一直是宗主老人家的一个长期规划。时至今日,给你们提一提倒也无妨。”
兀丞黑正色道:“大人您说,我等愿闻其详。”
“宗主这么做,正是为了我族的千年宏愿。”
兀丞黑和卡瓦莎赶紧右手拂在胸口,一起朗声道:“愿我族得偿宏愿!愿宗主早登大宝!”
两人说完科比诺夫才缓缓地说道:“少宗主自小就肩负着实现我族宏愿的重任。宗主为了培养他,将他送往一个秘密之地,让他暂时脱离族群,这样做有三个目的。首先是为了保护他,避免他过早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减少琐事的干扰,防止敌对势力的觊觎。其次,是为了全面培养少宗主的能力。”
兀丞黑忍不住插话问道:“这全面的能力培养,包括格斗、搏击吗?”
科比诺夫回答说:“当然包括。我所说的全面能力,自然涵盖了个人对战技能。”
兀丞黑连忙表示理解:“对对对,这是理所当然的。斡鲁朵的勇士们可都是高手,少宗主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科比诺夫继续说:“少宗主的培养不仅限于搏击格斗,据说他在军事素养上也颇有造诣。在文化和礼仪方面,更是表现出色,远超常人。”他抬头望向屋顶,似乎在回忆,“多年未见,少宗主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多岁了吧?”
卡瓦莎轻声问道:“大人,您说宗主有三个目的,那么第三个是什么呢?”
科比诺夫回过神来,“第三个目的是继承。继承这一千多年来我族的智慧结晶,继承契约者应该具备的能力,继承契约者所拥有的契约。”
兀丞黑听得似懂非懂,有些困惑地问:“这么说,少宗主是要准备接替宗主的位置了?”
科比诺夫解释说:“这是必然的。宗主的用意非常明显,他致力于培养少宗主成为一位明智的领袖,以承担完成我族大愿的重任。近期的目标,可能就是让‘天禧纲’重现于世。”
兀丞黑惊喜地问道:“真的能重见天日?”
“这要看机缘了。也要看少宗主和这个齐立昂是不是能承担得起来?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这一次的祭祀盛典能否成功!”
“祭祀盛典能否成功?这盛典不就是个仪式吗?怎么会不成功?多简单的事儿啊!”
“简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难道不是吗?”
“这次的盛典我们等了一百六十多年。希望这次真的能够等到!”
“我们在等什么?”
“在等一次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