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赳赳一听科利尔馆长的话就笑了,“哈哈哈,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当然知道这里是牢房!之前是关牛羊的,现在不是关着我们这些人吗?”
馆长却说道:“你没理解我说的这个‘牢’字。‘牢、太牢’,这是饲养‘太牢’的圈。”
熊赳赳听不明白有些不耐烦:“什么太牢、大牢,馆长你说的是什么呀?”
晴奈却有些兴奋地问:“馆长,您的意思是,这里之前圈养的是祭祀用的牲畜吗?”
“是的!”科利尔馆长点了点头:“这里就是圈养三牲的地方。我们都知道,古人祭祀时,常用牛、羊、猪三种牲畜作为祭品。当然,各朝各代也有不同的祭祀习俗,用牲也有不同,但牛羊一直是主要的牲畜。在中国古代,‘牢’一直指的就是用于祭祀而饲养的牛。这个字上面是个宝盖,正是房舍的象征,下面的‘牛’才是主要的表现对象。”
“哦!‘牢’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们现在被关在这里,岂不也成了祭祀的牲畜?”熊赳赳话还没说完就自知失言了,“太不吉利了!”他赶忙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嘴里还不断地嘟囔:“啊!呸呸呸!我胡说的啊!路过的神仙,别往心里去呀!”
“在古代的世界范围内,人祭是很平常的事。用人做祭品,是对神最崇高的敬意!”看到熊赳赳害怕的样子,汤普森故意吓唬他,“长得白白胖胖的人神最喜欢,听说过血祭吗?就是在祭祀现场将人的头砍下来,敬献给神只。”
熊赳赳连忙反驳:“去去去…别胡说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祭。既然献给神仙的只是脑袋,还分什么胖瘦啊!”
听到他们的调侃,科利尔馆长忍不住插口:“真要用人来祭祀,有两种人最合适。”
晴奈有些忐忑,“什么人最合适?不会是选最漂亮的吧?”
科利尔馆长回答:“第一种是部族中最纯洁的人,一般会选用未成年的少女,他们用最洁净的躯体来侍奉神灵。而另外一种是战俘,在部落之间的战争中,擒获的战俘在祭坛上砍掉头颅进献给神灵,既夸耀自己的战功,又取悦了嗜血的神明。”
熊赳赳有些慌了:“嗜血的神明?难道神仙们都喜欢血吗?”
“这是一种流传很久远的传统。哦!对了!你见过中国甲骨文中的‘祭’字吗?”
“甲骨文那谁看得懂?”
“中国的文字是象形文字。每个字基本上都是一种物或事件的象征。你没见过甲骨文中的‘祭’字不要紧,要知道现代汉语中的文字大多都是从以前的文字延续下来的,虽然经过重新的规整,但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科利尔馆长边说边在空中比划着,“现代汉语中的‘祭’字下面的‘示’表现的是祭祖时祖先的牌位,上面两个横也可以看作通往天国的阶梯,下面中间的一竖,就是刚才所说的祖先牌位,或者说是酒杯,这可以理解吗?”
熊赳赳似有所悟,点了点头。其他人也被馆长的话吸引住了,都在侧耳倾听。
科利尔馆长作为一个学术界的研究性学者,自然很有教育学生的手段。他很满意自己的开场,于是接着说道:“是不是很形象啊?这就是汉字的象形功能,很多汉字你只需要看懂它的图像,也就知道了它的含义。”
熊赳赳最没耐性,“这只是字的下半部分,还不是最终的表现意义吧?那上面又是什么意思呢?”
“上面的部分才是我要说的重点。”科利尔馆长侃侃而谈,“刚才已经说过,现在的汉字已经过数千年的演变。这个字的上半部分已经被规整成了可书写的笔画,但还是有图示的作用。你们看这字的上半部分,像不像一双手托着进献给祖先、或者神灵的生肉?也就是祭祀的祭品。”
其他人也很好奇,“祭品还是生肉!那怎么看出来生肉还是熟肉呢?”
科利尔馆长卖了个关子,“这就要说刚刚解释过的下面的‘示’字。”
“‘示’字怎么了?您不是说是祖先的牌位吗?”汤姆森疑惑地问道,他的汉语水平最差,但这个‘祭’字在研究所是最常见的字之一,但他还真没有特意关注过。
科利尔继续说道:“是的!中间的部分确实是表示的牌位,而它两边的点却和它并不是一体的,而是与上半部分相关联。”
“那是血!”齐立昂脱口而出。
“啊!”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纷纷惊呼出声。
科利尔馆长缓缓地说道:“是的!立昂说的没错,是血!这两个点表现的正是祭品滴下的血液。你们说这个肉是熟的还是生的呢?”
没有人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祭品一定是血淋淋的。或许就是从牲畜或者是人的身上刚刚割下来的。
这让熊赳赳害怕了起来,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可不能被当成祭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昂哥,快想想办法呀,快呀。”
似乎被熊赳赳的情绪感染,其他人也着急地注视着现在唯一自由的齐立昂,希望他能尽快想出办法解救自己。
汤姆森看着熊赳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波罗!你自称是太阳神的后裔,看你胆小的,真给你的祖先丢脸。”
熊赳赳有些恼羞成怒:“哼!等到刀架上脖子,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哈哈哈……”汤普森忍不住还是在笑,“你搞清楚点好吗?不要以为这里关了一些牛羊,就以为是祭品三牲。这里是不是祭坛都还不一定呢!你怕的什么呀!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熊赳赳听完汤普森的话,想想也有道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啊!这里是不是祭坛还真不一定。哎!昂哥,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外面什么情况呀?快跟我们说说。”
齐立昂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里确实是一个祭坛!”
“啊!”所有人都被齐立昂的这句话惊呆了。
石屋内的气氛顿时凝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齐立昂身上。熊赳赳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成真,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不会这么倒霉吧!”
汤普森更是呆若木鸡。他刚才还在幸灾乐祸地调侃熊赳赳的胆小,现在齐立昂的话却如五雷轰顶,让他惊得哑口无言。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科利尔馆长最先开口:“立昂!你说这里是一处祭坛?那在外面都见到了什么?”
齐立昂想了想回答道:“之前我偶遇两个在外面留守的黑衣人,先是听他们说这里可能是他们宗主的‘祖山祭坛’,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闯进了这座山,才确定这里确实是一个祭祀的场所。怎么说呢?这里的结构很奇怪,外面是一个圆形巨坑……”
熊赳赳着急地问:“巨坑?那又怎么会是祭坛呢?”
“这个坑周围建造了一圈一圈的石墙,四周有长长的阶梯通向中心的一个圆形平台。这个平台的材质很奇怪,是一种深黑色的石头。”
熊赳赳不想听齐立昂所说的细节,“黑色石头有什么奇特的?不要大惊小怪,快说重点。”
晴奈有些不高兴了“你耐心点好不好!不要打断立昂的话,让他继续说。”
齐立昂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些石头,他挠了挠头,“石头表面很粗糙,有很多孔洞。更奇特的是,它不反射任何光线,远远看去这个大圆台就像是一个黑洞。”
没有了熊赳赳的打岔,虽然齐立昂说的很离奇,但是其他人也没有再打断他,只是好奇地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讲。
“圆台的正中心是一个三层结构的平台,平台上有一个巨型的白色圆球,那球还在建造中,是竹木和纸浆搭建的。我进去看了看,它就像一个大蒙古包。不过,蒙古包是半圆形扣在地上的,而它是一个整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乒乓球。”
熊赳赳还是忍不住再开口提问:“这怎么会是祭坛?不就是一个球吗?”
“这个球前面是一个祭台!”
“祭台!”
“是的!是个祭台。供桌上还没有摆放祭品。但从规模来看,应该是一个祭台。”
科利尔馆长也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从规模上来看?你是怎么确认这种规模的?”
“哦,是这样,在这张祭台两边各架着一排古代的成组乐器‘编钟’和‘编磬’。”
“‘编钟’、‘编磬’!”科利尔馆长眼光一闪,“这就对了!它们是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打击乐器和礼器。单个特磬是作为氏族‘鸣以聚众’的信号乐器。而编钟、编磬,则是在宗庙祭祀、宗族盛宴等大典时特定的演奏乐器,有成组的编钟、编磬作为依据,你说的那个平台无疑就是祭坛!”
听到外面确实有祭坛,熊赳赳急了:“昂哥!快别说了,还是赶紧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吧。要不然我们可就真成了祭品了。”
众人也没心思听下去了,纷纷附和:“是!是!是!先出去再说,等出去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齐立昂握着铁条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这个铁条的材质很坚硬,恐怕以我的力量很难打开!”
晴奈也抓住铁条仔细查看起来。她是剑桥材料学博士,对各种材料都非常熟悉。很快,她的眉毛舒展开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冶炼技术已经失传很久的‘镔铁’。”
科利尔馆长听到晴奈的话激动起来:“镔铁!你说这是镔铁?”
晴奈坚定地说道:“是的!我可以肯定它就是镔铁!我们现在建筑中所用的钢筋是一次成型的。你们看,这铁条呈乌青色,方方正正的,表面的纹路一层一层的,像是水波纹,这是因为它在锻造时用不同金属的材料混合打制而成,更加费工费时。”
“大马士革刀!”哈罗德发现镔铁的结构很像自己曾经用的刀,于是脱口而出。
“对!很像是大马士革锻造用钢,不过这个镔铁更加神秘,花纹更加独特,并且到现在我们的检测设备都无法检测出它所有的金属成分。”
科利尔馆长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镔铁是古代冷兵器时期打造武器的钢铁!”
“馆长,准确地说是中国北方的契丹人打制武器的主要金属。”
“嗯!是的,那时契丹人对外就自称镔铁。他们的铁骑就曾经依仗着镔铁打造的武器,纵横驰骋,统一了北方的大半个中国。”
“契丹!”齐立昂重复着这个名字。晴奈似乎也明白了过来,“难道这里是古契丹人的祭坛?”
“那匹白马!”科利尔馆长惊呼起来,“刚刚被牵走的是一匹白马,对吗?”
熊赳赳很确定:“是啊!一匹白马,一点杂毛都没有。我当时挨得最近,看到这白马,心里还想呢,是不是唐僧自己去西天取经了,把这白马落在了这里?怎么了?这匹白马有什么特别吗?”
馆长又急切地问:“那牛呢?牛是什么颜色的,谁看见了?”
熊赳赳回答:“那牛有好几头呢!你问的是哪一头?”
“有没有黑色的?”
看到馆长如此急切,熊赳赳连忙回答:“最后和白马一起牵走的就是一头黑色的牛。”
得到了明确的回答,科利尔馆长喃喃地自语:“这就对了,青牛白马!他们是契丹人!一千多年了,他们居然还存在这个世界上。真是不可思议!难道有些传言是真的吗?”
晴奈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契丹人?你说抓咱们那些人是契丹人吗?”
齐立昂也是不明白,“馆长,怎么这么肯定是契丹人?他们不是早被蒙古人给灭族了吗?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怎么现在还有契丹人?”
科利尔馆长回答道:“是啊!千年前,耶律大石在中亚建立了契丹人最后的王朝,史称西辽。他们偏安一隅,又辉煌了近百年。后来这个国家被蒙古人所灭,遗民被遣散于大漠南北,近千年来这个民族也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只是,我们在这里能够发现的一些习俗,都是源于契丹人。他们的祖先将青牛白马视作自己氏族的守护神灵,也一直是祭祀时敬献给神灵的最珍贵的祭品。”
熊赳赳一听这话,沾沾自喜地说道:“那就好!既然有了这青牛白马,其他的什么纯洁的少女啦、战俘啊,就没必要再用作祭品了。”
科利尔馆长接着说道:“青牛白马只是主祭品,而其他的三牲、水果、干果甚至还有金玉珍玩都需要配祭。”
“那还要人祭吗?”
“这个要视祭祀的神灵而定。毕竟用人祭的规格是比较高的。”
“啊!还要人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