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利尔馆长接过那只玉璜,放在眼前仔细地观察。这玉璜古朴庄重,颜色呈牙黄色如凝脂,造型为典型的半圆形。表面光滑细腻,包浆深厚,应该传承有序。整片玉璜雕刻了一只张口吞咬的螭龙,神韵毕现,惟妙惟肖。龙身下有云纹,贝联珠贯井然有序,更加突出了这只龙的动态,让它犹如在空中腾云驾雾,动感十足。
科利尔馆长一时无法给其断代,于是再次问了上次的问题:“立昂,这块玉璜有什么来历?”
齐立昂回答:“这是一位长辈留给我的,只是让我好好珍藏,没有说明它的来历。”他还是违心地隐藏了师傅对自己的嘱托,这是自己要保守一生的秘密,他不会在这里轻易地谈及此事。
听到齐立昂如此回答,科利尔馆长感到失望,只好悻悻地将手中的玉璜还给了他,并嘱咐要妥善收好,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神物。齐立昂点了点头,连忙又戴回了脖子上,并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发现吗?”
“哦!对对......”晴奈这才想起了让齐立昂过来的用意,众人也忙闪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的崖壁。“我在这里发现了一堵墙,我们猜测可能是一个洞口,兴许能从这里逃出去。”
齐立昂看着这面石墙,从外形来看,确实像一个堵塞的洞口。他上前一步,正想用自己的蛮力清理这些石块,突然身后传来了熊赳赳的声音:“我说各位,你们是不是都被吓糊涂了?”
众人不明就里都回头看着他。 “昂哥,你已经收服了那只白虎,还费这个劲儿干嘛?一帮蠢蛋!”被熊赳赳骂成蠢蛋,大伙非但不着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是啊!真是够蠢的。”大伙儿都自嘲地大笑起来。
“哇嗷......”突然一声白虎的怒吼,将大家惊得心惊胆颤。 此时,白虎愤怒地拍着脚下的石台,冲着众人这边发出了威胁的吼声。 吓得熊赳赳一下子躲到了齐立昂的身后,“我的妈呀!昂哥,这只白虎怎么了?反复无常又要对我们下口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立昂似乎一下明白了白虎的用意,“快离开这里,这个洞口他不想让我们触碰。”
众人也意识到了白虎的意思,慌忙向大石台的另一侧边缘转移。随着队员们的离开,白虎的情绪才好转了起来,不再向队员们吼叫。
科利尔馆长边走边猜测:“难道不是通往外面的通道?这只老虎被困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守这个洞穴吗?又或是储藏了什么东西不想让外人知晓呢?”
“有宝贝!”熊赳赳最听不得有可能发现宝贝的消息,又凑了上来,“有蓐收做看守,那这里面岂不是藏有龙髓凤胆?”
熊赳赳的话一出口,将队员们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他自己更是心痒难挠:“昂哥,这只白虎最听你的,你给他商量商量,让我们进去看看啊?”
“不行!这是与虎谋皮!”晴奈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阿波罗!你想都别想。立昂刚刚脱离了险境,不能让他再去冒这个险。”刚才齐立昂在虎爪下的惨状让晴奈心有余悸,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熊赳赳见晴奈反应如此激烈,只好悻悻地说:“我只是说说而已,也没非要昂哥去,急什么啊?”
晴奈也觉得过于担心齐立昂的安危了,俏脸一红不再理他。
科利尔馆长适时地说:“是啊!咱们现在身处险境,不可多生事端。尽早出去才是当务之急。既然白虎已经不再攻击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出去了?”
熊赳赳也说:“是啊!昂哥,白虎都已经被你征服了,去给他商量商量,放过我们吧。”
齐立昂不确定白虎会不会听他的,但是此时已经没有别的方法,只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向白虎走去。
晴奈不放心地嘱咐:“立昂,要小心,千万不要再激怒他。”
齐立昂挥了挥手,算是回应,便头也不回地走到了白虎的身边。那只白虎见到齐立昂走近了自己,显得很是高兴,两只前爪窜跳了几次,就像是小猫迎来了自己的玩伴。齐立昂还不太习惯与这个大朋友嬉戏,身体绷得紧紧的,显得呆头呆脑很是可笑。
蓐收见到齐立昂并不与他呼应,又把他的大头低了下来,拱到了齐立昂的胸前,来回地蹭。齐立昂只好将手抬起来,在他的大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白虎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轻拍抚摸。
熊赳赳看他们玩闹,是既害怕又担心,“不要再玩了!昂哥,给他说说,放我们出去呀!”
齐立昂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给他说呀?他又不会说话。”
“用肢体语言啊!”熊赳赳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你什么意思的。”
齐立昂觉得熊赳赳的话有道理,于是用手去拍白虎拱在胸前的大脑袋,却一下摸到了他脖子里的锁链扣,下意识地抓到手里扯到一侧。齐立昂看了一眼这个锁链扣,不禁又生疑窦。因为这个扣竟然是个活扣,正如石台中心的那个固定钮,锁链穿过链头的圆圈做了一个活套,就这么套在了白虎的头上。
齐立昂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活扣,就能将白虎困在这里了吗?它只要伸出爪子往外一扯,就能将头抽出来。如果他真的存在了几千年,这么长的时间它都没有尝试过吗?就算不是有意为之,这个活口也很容易自己就松开,齐立昂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将锁链从链头的圆圈里抽出了一节,那个套变得大了很多,他小心翼翼地将锁链从白虎的头上取了下来。
这锁链重量十足,以齐立昂的力量都觉得颇为坠手,之前他曾经借用这锁链抵挡蓐收的利爪,因此倒不感觉意外。但是白虎显然觉得脖子里一轻,便睁开了眼睛。
“哎呀!妈呀!”熊赳赳急得哇哇大叫,“昂哥,你怎么把老虎给放了?快套上,快套上,快呀!”
哈罗德一把捂住了熊赳赳的嘴,“小声点,别激怒了白虎。”
白虎看了看齐立昂手中的锁链,却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知道这锁链能取下来一样,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竟然又一头钻了进去,重新将锁链带回了脖子里。
这让齐立昂更加惊讶,白虎竟然知道可以逃脱这条锁链,怎么还心甘情愿地受此束缚约束呢?他不确信地又将锁链从蓐收的头上脱了下来,但是白虎连想都没想,又是一头钻进了链套里,丝毫不犹豫,轻松又自然。
这一人一兽的互动,队友们看得一清二楚,都是被惊得瞠目结舌。 熊赳赳还是忍不住问道:“昂哥,这只白虎是不是傻呀?套都解开了,怎么自己又钻进去了?”
齐立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科利尔馆长却开了口:“这条锁链也许只是一种形式,或者是一种约定。是的,一种契约形式,是蓐收与栓住他的那个人的约定。”
熊赳赳不相信:“一只猛兽能与人订立契约,那他是什么人?是神吗?”
科利尔馆长回道:“说是神也不为过!你们不要忘记,这只白虎可是代表西方的杀伐之神,所以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可能。”
晴奈也开口说道:“按您说的,就算没有这条锁链,白虎蓐收也不会离开这里。”
科利尔馆长点点头,“不但不会离开这个洞穴,就是这个大石台也不会离开。”
“那可太好了!”熊赳赳高兴了起来,“蓐收既然不再吃人,也不会离开,那我们还有什么好顾虑?赶快脚底抹油开溜吧!”
齐立昂还没回答,晴奈却说:“你们看这些兔狲,都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只怕一出这个洞穴,就会对我们群起而攻之,必须要解决这些后患才行。”
众人这才注意到,地面上那成群结队的兔狲都还没有散去,虽然都老老实实地蹲趴在原地,但是目光却一直在盯着队员们,似乎白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再次扑了上来。
熊赳赳出了个主意,“兔狲听白虎的,白虎又听昂哥的,这件事还是需要昂哥出手。”
齐立昂也清楚,这些兔狲受到白虎的控制,还不会轻易攻击队员们,但是一旦走到洞外,这些如潮水般的小恶魔可真是个难以应付的难题。不过和白虎进行交流沟通,真的是让他勉为其难。于是边说边对着蓐收比划,“朋友!我们要离开这里,要出去,到外面去......”两条腿也在原地踏步,做出要往外走的样子。
蓐收斜着脑袋看着齐立昂,很快就明白了他比划的意思,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种不舍的神情。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将头拱在了齐立昂的怀里。
齐立昂确信这只新认识的朋友,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又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满足他看似是临别前的最后温存。白虎觉察到了齐立昂胸前的玉璜,微微后撤了一下自己的头,用鼻子去嗅了嗅玉璜。那眼神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他肯定认识立昂的玉璜。”远处的科利尔馆长看到了这一幕,喃喃自语,“这可真的很奇怪,中亚腹地荒野洞穴里的一只远古猛兽,与一直在中国内陆传承有序的玉璜之间,怎么有了如此紧密的联系呢?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
“馆长!”晴奈轻轻地问道,“你曾经说拴住蓐收的人与他订立了契约,白虎才不会离开这里,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曾经拥有过这只玉璜呢?”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太有戏剧性了!”科利尔馆长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种巧合也不能说没有,但是现在拥有这枚玉璜的立昂是从中国到英国读书的学生。参加了此次考察任务才来到了花剌子模。这其中的曲折和不确定性非常多,即便如此,他们还能碰到一起,那就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了。”
“昂哥,别磨蹭了!”熊赳赳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快给他说说那些兔狲,别让他们再攻击我们了。”
齐立昂向熊赳赳这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用手拍了拍白虎的脑袋,让他从自己的怀里撤出来,手指着那些遍地都是的兔狲,“朋友,你的这些...这些......”齐立昂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些兔狲与白虎的关系,突然脑海里闪现了一个词,便脱口而出,“你的这些孝子贤孙......”自己忍不住都想笑,“能不能让他们不要再攻击我们?”
蓐收真的是通人性,马上就明白了齐立昂的意思。他扭过身子,冲着那满地的兔狲发出了一声嘶吼,那声音短促而有力,兔狲们如蒙大赦一般,“噌噌噌”的从地上起身就往外跑。这么多的兔狲一起向洞口涌去,挨挨挤挤,白花花的一片,如同涌动的潮水一般,一股股的挤进洞口,又迅速消失。很快,洞里的地面上空空荡荡,不剩一只。这情景再次惊得队员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兔狲都已经跑得干干净净,整个洞穴也一下安静了下来,地面上只留下了兔狲为供奉白虎拉来的动物尸体。
齐立昂抚摸着白虎的脑袋,新交的这位动物朋友如此凶猛,又如此通人性,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不舍的感觉。但是再怎么不舍,也不会留在这里陪他,更不可能将这只猛兽带出洞穴。齐立昂忍不住伸出双手环抱住了白虎的脑袋,蓐收也知道齐立昂即将离开自己,任由他抱住自己的头,一人一兽就这么默默地告别,让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晴奈都心生不忍。
“昂哥,走啦!”熊赳赳等得实在不耐烦了,“蓐收哪都去不了。等想他了你再回来看他吧!别这么依依不舍的啦!”
齐立昂晃了晃白虎的脑袋,终于将双手放了下来,“走了,朋友!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
蓐收习惯性地晃了晃大脑袋,算是给了齐立昂一个回应。齐立昂拍了拍他的头,转身走向了正在等待的队友们。终于可以走出这该死的洞穴了,队员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见到齐立昂回来纷纷上前迎接这位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