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淑妃送完礼了，那现在是轮到本宫了。”皇后淡然地看着这一幕，淑妃听到皇后的话，回神过来，慌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穆贵人眼皮都没抬，而是将小玩偶放好，藏在自己的怀里。
    “嫔妾让皇后娘娘破费了。希望皇后娘娘眼光独到，不似其他妃子那般趋同，能为嫔妾送上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
    皇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桂嬷嬷端着一只精致的簪子走到大厅中央，四周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只簪子上。
    穆贵人看到那只簪子，嘴巴抿了抿。
    站在苏稚楹身后的朝阳，也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没站稳，险些摔倒，幸好牧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无力支撑身体的朝阳。
    苏稚楹感受到朝阳和穆贵人的异常，仔细端详起那只簪子。
    做工精美，不失贵气，价值连城，确实是个好物件。
    穆贵人眼底闪过的惊慌失措没有逃过皇后的眼睛，皇后勾唇一笑。
    “穆贵人可认识这枚簪子？”
    “嫔妾簪子如此之多，哪能一时记得过来？”穆贵人看向皇后。
    皇后看向簪子。
    “也对。皇上时时会将宫里新款的簪子赏赐给穆贵人，穆贵人记不住也是正常...本宫送于穆贵人的这枚簪子，得来也是不易。本宫听说穆贵人丢过一枚簪子，此簪子为皇上恩赐，穆贵人甚是喜欢。后来查出这枚簪子是被穆贵人的宫女所盗，穆贵人心善，仅仅是将那名宫女赶了出去，并未过多责罚，只是...只是后来，这名宫女竟成了苏贵人的贴身宫女...”
    “你说，这巧是不巧？”皇后看向苏稚楹。
    苏稚楹挂着笑意看向皇后。
    皇后接着说，“这名宫女倒是悲惨，被穆贵人赶出了绯烟宫，竟然遭到两名太监的侮辱，似乎是苏贵人出手相救，才保住了这名宫女的性命...苏贵人也真是繁忙，每日奔波在救人性命的劳途中...”
    朝阳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喊出来。
    那天...那天...那天是噩梦！是无法清醒的噩梦！
    却那么清晰，身上到处都是噩梦的印记，无法消灭，历历在目，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个烂人！
    苏稚楹起身，握住朝阳彻骨的手，试图温暖她的小手。
    “还好吗？如若不行，我便叫牧歌送你回去...”
    朝阳松开了苏稚楹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眼底屈辱的眼泪憋了回去。
    这是她的懦弱，是她的把柄！
    只有自己亲手消除这个把柄，她才能成为苏稚楹最结实可靠的后背！
    苏稚楹心疼地看着朝阳，见姑娘自己站了起来，欣慰一笑，重新坐下。
    这不是她的错，但她为自己画地成牢，不打破这幅牢笼，朝阳就无法驱散乌云，普照大地。
    皇后假装看不到这一幕。
    珍珠被穆贵人赶出宫，她得到消息，叫桂嬷嬷拦截了珍珠。
    珍珠一心为了穆贵人，对穆贵人可谓是忠心耿耿。
    人一旦有了心，就有了牵绊，只要拉住这条牵绊，人就能成为无情又无脑的傀儡。
    珍珠就是如此，她不仅仅从珍珠嘴里套出了朝阳的事，还怂恿珍珠进冷宫毒杀苏稚楹。等傀儡没了价值，就成了死人。
    “来人！”皇后一嗓子，一名太监带着一位老太医走上了大厅。
    皇后起身，面对皇上。
    “皇上，这是臣妾清扫绯烟宫翻出来的药粉，此药粉在茶壶、茶盏等饮用的茶具上都有痕迹，想来穆贵人为皇上盏的茶，也有放了这些药粉。”
    “嫔妾没有，请皇上相信嫔妾。”穆贵人起身，直视皇上。
    皇上没有看穆贵人，而是看向随行的老太医。
    “此药粉何用？”
    老太医下跪。
    “此药粉无甚危害。男子服用，会对女子产生浓郁的爱意，产生上瘾的依恋情怀。久而久之，心中只能装下此名女子，对其他女子，产生厌烦，甚至是恶心、憎恶心理。”
    一石惊起浪千层。
    老太医此番话，炸开了明瑟殿的房顶。
    “我说皇上怎么独宠穆贵人，原来是饮用了此种药！”
    “就凭穆贵人不讨喜的个性，哪个男子会喜欢？也是凭天下竟还有这般药，让男子独独钟爱一名女子！”
    “太歹毒了！自己生不出孩子，还霸占着皇上，不让皇上与其他妃子亲近。”
    “幸好皇后娘娘发现了，不然皇家就得因为穆贵人而凋零了！”
    议论声喋喋不休，每一个人都想为穆贵人定罪。
    穆贵人在后宫多年，树敌无数，几乎每一个妃子都看不惯她，趁着她病弱的时候，每个人都想着踩上一脚，狠狠地发泄心中的怨气和不满。
    皇帝看向穆贵人。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穆贵人突然淡定起来。
    皇后满意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她转身，看向朝阳。
    “皇上，苏贵人的贴身宫女朝阳就是被穆贵人赶出绯烟宫的宫女。朝阳定是看到了穆贵人的诡计，穆贵人害怕东窗事发，便想着杀人灭口，将朝阳随意丢给了太监，遭到太监的侮辱。没想到苏贵人救了朝阳，朝阳幸免于难，穆贵人便对苏贵人痛下杀手，利用珍珠，怂恿赵贵人吊死于暮春殿，想要祸害苏贵人。”
    皇后的一套逻辑，似乎让众人豁然开朗。
    苏稚楹起身，看向朝阳。
    朝阳朝苏稚楹苍白一笑，走到大厅，众目睽睽之下，她剖开了内心。
    “皇上。”朝阳直面百道目光，“奴婢确实因为犯错被穆贵人赶出了绯烟宫。没了穆贵人的庇护，奴婢便成了无根之木。那两名太监看奴婢形单影只，便将...将奴婢拖到无人处...”
    朝阳声线剧烈颤抖起来，一颗鲜艳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来。
    “那两名太监已死了。”朝阳的回答似乎未达到皇后的反应，皇后便又放了一把柴火。
    朝阳木讷地看向皇后，悲凉一笑。
    “死了吗...死了好...穆贵人知奴婢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念及主仆恩情，为奴婢铲除了那两名畜生，奴婢对穆贵人应该感激不尽...”
    朝阳挪动机械地挪动膝盖，重重地给穆贵人磕了一个响头。
    应该恨她，如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历经此劫...
    但如果，没有她，自己也等不来拯救自己的仙女...
    所以，感谢她，但也恨她！
    穆贵人伸了伸手，复杂地看着朝阳。
    为人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个错，还成了另一个女子一生的悲剧，这个错，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苏稚楹给牧歌使了个眼色，牧歌立刻上前将跪地不起的朝阳带走。
    苏稚楹为她擦去嘴角的血，温暖地笑了笑。
    “傻朝阳，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乖~”
    朝阳贪恋地感受着苏稚楹的美好，朝她轻松一笑。
    “牧歌，带朝阳回未央宫，今儿累了，好好休息一番。”
    皇后还想叫住朝阳。她还没问出什么呢，人怎么能走？
    “苏贵人此举，是在包庇穆贵人吗？“
    苏稚楹转头，坐下，饮下一杯烈酒。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皇后娘娘不是说，穆贵人想要陷害嫔妾吗？按理说，嫔妾应该要反击穆贵人的，如今哪来包庇一说？朝阳是嫔妾的宫女，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是不是朝阳的话，和皇后娘娘心里的预期有偏差？皇后娘娘不满意啊？皇后娘娘不满意的话，嫔妾可以替朝阳说出皇后娘娘心里想要的话。”
    皇后被苏稚楹一句话给点破了，眼眸闪过一丝慌张，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
    “苏贵人言重了，这些都是本宫的猜想，循着蛛丝马迹，顺藤摸瓜，自然就理出了这套逻辑。既然朝阳承认了因犯错被穆贵人赶出宫，这犯了何错，也就不言而喻了。”皇后没有给苏稚楹说话的机会，而是面向穆贵人，“此药粉本宫询问过太医，在昭国根本找不到这种东西，说明这种东西来自境外，穆贵人久居深宫，哪里有机会卖到这种东西？想来也有人相助...在朝阳被赶出绯烟宫的那日，本宫查了那日进宫人员，发现，那日正是穆贵人的家人进宫探望穆贵人的日子...穆贵人的哥哥来到了绯烟宫，探望穆贵人，给穆贵人带了好几样民间稀奇的玩件，辰辰也是很喜欢穆贵人宫里的东西，经常来穆贵人宫里玩耍呢。”
    皇后的话，引起了两人的反应。
    淑妃竖起耳朵，不肯放过皇后的一句话。
    这是给她警告？！
    淑妃惊恐地看向皇后。
    穆贵人软了身子，跌坐于地，她失神地瘫在地上，彷佛丢了魂魄。
    皇后向朝臣那边张望了半天，
    “穆老将军对穆贵人看成掌上明珠，如今穆贵人过生辰，怎么不见穆家老小？”
    苏稚楹瞳孔猛然收缩。
    她明白了！
    皇帝这是要夺走穆家手里所有的兵权！
    那日，待皇帝走后，沈卿礼折回未央宫，传达了瑄王的话。瑄王让自己近日不要外出，尽量不要参加宴会，最好是不要踏出未央宫半步。随后，皇上为穆贵人大办生辰宴的事传遍了整座皇宫。让苏稚楹不理解的是，此次宴会不仅仅宴请了后宫的妃嫔，还邀请了朝中的大臣。
    文武百官，昭国的命脉几乎都涌聚在皇城之中。
    她还听说，机国犯境，皇上派出了重兵镇压，如此一来，皇城几乎是一座空城，此时，最适合一网打尽了...
    穆贵人的生辰，穆家人竟然一人都未到场，此举表明了有异心...
    皇上...
    这是给穆家一次机会？还是赌昭国的一次变革？
    苏稚楹幽幽地看向皇帝，以她对皇帝的了解，永远不可能让昭国改了姓、变了天...那就是第一种...穆家，消耗了皇帝最后的一点慈悲！
    “皇上！”穆贵人来到大厅中央，低下自己高贵骄傲的头颅，“嫔妾知罪！这药粉，是嫔妾求哥哥为嫔妾寻来的。但是，嫔妾从未给皇帝用过，都是嫔妾，嫔妾一人在用。嫔妾已是皇上的人，为了皇上，嫔妾愿意赌上真心。嫔妾此生，只爱皇上一人，嫔妾不求皇上只爱嫔妾一人，但嫔妾与皇上有过温存时刻，嫔妾已经知足了。”
    “穆贵人，你说你就给自己一人吃了，这话谁能信？”冷艳的声音打破了穆贵人对皇帝的真情告白。“皇上，穆贵人奸险狡诈，她的话，不能信...”
    皇上漆黑的眼眸晦涩不明，让人看不清，又无法直视。